孟谨行欠欠身说,“我叫孟谨行,是云谣的朋友。听说她病了,特意来看看她!”
他说话的同时,将刚刚路上买的水果篮拎到阿姨面前。
阿姨的脸上现出了狐疑,并没有接孟谨行递上来的果篮,而是说:“请稍等。”
说着还把门重新关上了,差点磕了他的鼻尖。
孟谨行愣愣地站在那里。
当年孟家也有过阿姨,他不知道是否也曾这样对待过上门的客人?
足足过了有四五分钟,门开了,阿姨面无表情地看孟谨行一眼说:“请跟我进来。”
冰冷的语气令孟谨行不由自主背生寒意,他轻轻吸一口气,举步跟上,并顺手关了门。
穿过宽敞的玄关和内廊,跟着阿姨刚拐进客厅,孟谨行就看到沙发上开心说笑的雷卫红和一名中年妇人,在她们的身边分别坐着雷云谣和姜忠义。
雷云谣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满是雾霭,孟谨行从里面读到的尽是难过与无奈,让他稍感宽慰的是,她看上去并无病容。
姜忠义得意地跷着二郎腿,双手平伸搁在沙发背上,小眼睛里尽是不屑与鄙夷。
“阿姨,我听说云谣病了,来看看。”
孟谨行上前将果篮放到茶几上,然后交手放在襟前,直立于雷卫红面前。
雷卫红看都没看孟谨行,而是对站在沙发外围的阿姨说:“小毛,帮我打个电话到门卫问问,现在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放进来?”
小毛答应一声正要走,雷云谣一把握住雷卫红的手说:“妈,你别为难人家大爷,是我给了谨行出入证。”
雷卫红闻言,冷冽的目光终于落在孟谨行脸上,“进小楼的出入证是要到机关事务局办理的,我们每家都是按人头领的。云谣把她的出入证给了你,哪天门卫换了人,她就有可能回不了家。所以,小孟乡长,你懂的!”
孟谨行从小听惯母亲与姐姐的温言软语,即使过去忙于读书不太接近其他女孩,但凡是认识他的人大都愿意与他亲近,从未碰到过像雷卫红这般态度的,如果对方不是雷云谣的母亲,他肯定自己真不愿意在这个地方多待一秒。
“我一会儿走的时候会把出入证给云谣留下。”
他说。
“也别一会儿了。”
雷云谣道,“你也看见了,云谣很好,没什么病,你直接回吧。”
她说着就吩咐小毛:“小毛,你跟他出去拿一下出入证。还有,让他把这水果拿回去,我们家没人吃这个。”
孟谨行的心脏一阵紧似一阵,双手指关节用力绞在一起瞬时变得惨白,他用自己的教养努力维持着礼貌:“阿姨,那我先告辞了。”
他伸手去提那个果篮,余光扫到姜忠义幸灾乐祸的笑容,一口钢牙不由咬得生疼。
就在他的手握住篮把的时候,雷云谣温软的手覆到他的手背上,她声音很轻,却很坚定地对着雷卫红说:“这些水果都是我喜欢吃的,不需要再提回去!出入证我既然给了他,当然也会给自己另外办一份。”
雷卫红保养得体的脸上立刻布满了黑云,当着外人的面她不便发作,只能按着怒气道:“云谣,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雷云谣已经走到孟谨行边上,轻轻挽住他的胳膊,朝他看了看后,面对雷云谣说:“妈,我不清楚你为什么非得这样,但我很清楚自己要选择什么样的男人,我爱谨行,谁也不能改变!”
“雷云谣!”
雷卫红终于按捺不住,一下站起来,伸出手指着女儿,“你不是我的女儿!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你让啸天的脸往哪儿搁!”
中年妇人和姜忠义同时窘迫得无地自容,姜忠义恶狠狠瞪着孟谨行,满腔不甘全都撒在孟谨行身上,中年妇人倒是很快调整了情绪,到雷卫红面前,把她一直伸着的手按下来,扶她坐下,充当起和事佬:“雷部长,消消气!现在的年轻人啊,都这样,说起情啊爱的,嗓门都比我们大!等你过一阵再问他们呢,说不定连谁谁的名字都想不起来,和我们那会儿是大不一样了!”
雷卫红对女儿当着外人忤逆自己,实在感到难以容忍,而这个一向听话的女儿之所以敢于这么大胆,自然全是孟谨行的功劳,这更让她所有的新仇旧恨都涌上心头,她绝不能便宜这小子!
但是,雷卫红不是普通的妇人,这个经历过人性沦丧年代的中年女人,今天不仅仅是市委书记的夫人,也是市委宣传部的副部长,更是都江市委书记慕新华的秘书葛红云的母亲。
她大半辈子致力于塑造一个权力家庭,自然也深谙如何打击敌人才是最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