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的好像他并不是中了陷阱,而是游刃有余,成竹在胸。
流云半信半疑,又觉得面前这人有点不可理喻。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不应该是全世界都懂的吗?明知武田信玄魔化避死,明知敌人可能要搞事,不赶紧加强戒备驱逐可疑人士,反而放松警惕搞什么引蛇出洞的把戏?织田信长自己身犯险境也就罢了,连累京都百姓一起遭殃可真不厚道。
至于所谓并未动用的“最后手段”,究竟是确有其事,还是胡吹大气?
流云心里其实是倾向后者的。
所以十分不以为然。
可是,周围一圈的重臣宿将,却纷纷露出恍然大悟,钦佩有加的神情,盛赞织田信长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智慧。
熊腰虎背的柴田胜家懒得整理行装,衣甲上满是凝结的血迹,厚的像一层乌黑的外套,散发着浓烈的腥气。旁人见了都避之不及,他自己却毫不在意,还在那里兴致勃勃搓着双手说:“这次不仅挫败了武田和本愿寺的阴谋,还斩杀了魔化的信玄与显如的分身,两家一定遭到重创,不足为惧了。老夫虽然有些不服,也不得不承认流云殿干得漂亮啊!”
跟着织田信长,这家伙也在流云的名字后面加了一个“殿”字,表示一定程度的尊重。
与之相对,明智光秀则是已经迅速换上了崭新整齐的吴服,从头上的发结到脚下的皮沓全都一丝不苟。此时摇头叹息:“击溃武田、本愿寺之后,余者上杉、毛利、北条皆不足虑,迟早是风卷残云,传檄而定。在下为主公感到遗憾,您日后恐怕越来越难以享受与强敌较量的乐趣了。佐佐木大人确实立下了殊功,却也影响了主公的兴致啊。”
“哈哈……”织田信长昂首大笑,伸出手指,假意斥责:“言过其实!”
明智光秀佯作惶恐状,躬身致歉讨饶。
流云见此君臣相得,其乐融融的场景,却忽然想起今夜见过的那些无辜死者,忍不住摇了摇头,毫不客气地说:“昨夜究竟对武田、本愿寺造成了多少重创,尚不可知。但京都百姓的伤亡损失,却是历历在目的。”
这语气,显然是在责怪织田信长的策略。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震惊,顿时没人敢再说话,欢声笑语变成噤若寒蝉。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羽柴秀吉飞速地蹦了出来,走到人群正中最显眼处,面色深沉地发出感慨:“流云老弟说得没错。不过,以前三好、畠山、六角之类的乱党反复争夺京都,每隔三五年就会变得兵荒马乱。但现在主公来了,除了这次另有原因的意外,想必将来再也不会类似的灾难发生了!”
秀吉的话虽然是冠冕堂皇的套话,但一定程度也符合事实,可以说是颇有道理。
至少流云听了之后,一时找不到明显的反驳点。
“呵呵……”
织田信长满不在乎地轻笑了两声,似乎对流云的抱怨与秀吉的圆场都并没放在心上,接着皱了皱眉露出一丝疲态,挥挥手说:“昨夜之事到此为止吧,诸君各司其职,要尽快让京都安定下来。”
接着便转身退场,看上去是要去休息了。
这时候流云才隐约发现,织田信长的言行举止和气场,好像比起以前有些说不出来具体在哪的变化。
但他没来得及细想。
因为信长走出几步,羽柴秀吉马上一脸无奈地凑了过来,重重拍了一下流云的肩膀,故意提高嗓门,大声责备说:“老弟你刚才乱讲什么呢!虽然刚刚出了风头也不能这样子没谱啊,你不怕被骂,我还怕被你连累呢!”
第185章一向宗的传闻
奋战了一整夜,普通人自然早就累得不行了,更别提还有柴田胜家这样一身血迹尚未清理的。随着信长退场之后,大部分人便也纷纷散去了。
但也有些例外的。
比如衣冠楚楚的明智光秀,便似乎全无半点疲态,温文尔雅地迈步而来,看上去大概是想要跟流云攀攀交情。
但他还没说出任何话来,却有人抢先一步。
羽柴秀吉拉住了流云的胳膊,对着明智光秀笑眯眯地说:“昨天夜里可真不容易,我正打算找流云老弟和其他几个朋友好好喝一杯呢!明智大人也要一起来吗?”
话说得十分礼貌,但显然是隐藏着拒绝的意思。
明智光秀愣了一下,马上听出弦外之音,十分知趣地微笑摇头:“既然如此,鄙人可不便打扰。”
“好的。那在下就告辞了。”
羽柴秀吉给了一个眼色,然后拉着流云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