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个“不算贵”是针对流云来说的。
他一万石的知行就相当于约二千贯年收入,更别提还时常受到现金封赏了。
这点钱普通百姓家庭能过上好几个月了。
花开院家这种下级公卿,住大宅子,养仆人,偶尔还要参与上流交际,一年到头也不过二三十贯的支出。
穿着红白巫女服的小姨子沙罗见到“义兄大人”如此出手阔绰,前呼后拥的,早已心摇神动,乐不思蜀了。
以前花开院家的主事人,若是偶尔需要外出公干,到哪哪都是刷脸,蹭当地大名或僧侣的地方住。碰到乐善好施的才能舒服点,遇上吝啬小气的睡茅草房都不无可能。
哪有这样一掷千金的作派?
流云住的这间屋舍很别致,明明是崭新的豪华套间,却又还原了平安时代的古香古色,丝毫不显浮夸外露。前有玄关,后带庭院,早晚洗漱与餐食茶点都按时送上门,每天打扫清理不少于五遍,还有专人日夜轮班在外面隔间候命,以便随时提供贵客需要的各种应急服务。
每日最正式的一顿饭,是三汁七菜十道传统料理,加上两种南蛮式甜点的组合,一共分三个餐盘来装。大部分都不是名贵食材,分量也一般般,制作倒是相当精良美观,但味道略嫌过于平淡了——据说符合京都传统贵族的口味。
流云吃不惯这清汤寡水的,每顿往往有剩下。
而沙罗见之啧啧称奇,甚至有点不忍心动筷子。
……
用餐结束后的休闲时光,织田家的武井夕庵来访。
他向流云提供资料一事表示口头感谢,并且通知说:今晨的朝堂会议上,亲近织田家的公卿们提出处理两年前花开院家与白河家的土地诉讼,同时对现任关白二条晴良进行弹劾,取得了顺利进展。
曾经被足利义昭排挤出去的近卫前久又返回了京都。
但是信长临时改变了想法,没有强行要求二条晴良卸任,只是逼迫致歉,便高抬贵手,从轻发落了。
这里面究竟是什么原因,流云并不明白,也懒得去多关心。
他需要知道的就是,当年的不公正裁决被推翻,那祖传的二十反名田,终于又重新回到花开院家的名下了!
武井夕庵特意过来作客,明里暗里的弦外之音,似乎是要做出提醒——织田信长的态度有所改变,跟现任关白作对的事到此为止。
不过流云本来就没想着故意搞事,之前只是公私两便罢了。
如今收手,正合心意。
送走武井夕庵之后,流云觉得所幸帮到底,便带上沙罗——想了想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尴尬也带上伊织一起——坐上车前往大内里的官舍取得了正式的裁决文书,然后又来到花开院家的宅邸,叫上仅剩几名仆人,前去接收祖产。
那是京都南郊,淀川沿岸的二十反水田,地力可算肥沃,种植妥当的话,每反可得接近两石的水稻收获。
换算下来,一年的地租收入约是七到八贯。
花开院家在迎来男丁恢复职权之前,不能激活“刷脸换钱”的能力,同时也没法在朝廷每年多则几千贯少则几百贯的礼仪性收入里面分一杯羹。
只可靠这些地租过活了。
其实,作为一百三十个公卿家族之一,理论上不只这么点基业。
几百年前,花开院家的先祖,在山城、河内、大和、丹波、若狭五国各地,拥有三十几处地产,合计水田七百余反,旱田四百余反,大致相当于一千六百石知行。
然而后来朝廷衰微,大权旁落,政令难出京都,各地武士纷纷烧毁账目,霸占原本属于皇室和百官的财物。
所以花开院家也跟别的公卿家族一样,流落在外的大量地产都沦陷了,只剩下家门口的还能守住。
当然,与其说是守住,不如说,靠近朝廷太近,肆意妄为会引来围观,武士们考虑到舆论影响,觉得犯不着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把名声搞坏了,所以没有动手。
一路上,小姨子依旧穿着红白色的巫女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