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一天蜿蜒曲折,忽上忽下的跋涉旅途,日落之时,斋藤朝信把流云带到了一个乡野小庙的面前。
地方倒是个好地方,旁边有竹林,有小池塘,还有峭壁和瀑布,俯首蓝天白云,低头山川绿植,完全没有任何外人打扰,想来一定是陶冶情操,调养身心的世外桃源。
只是那座小庙,实在太破旧了一点。
墙上长满了绿色青苔,门上的铜覆锈迹斑斑,屋顶角落破损漏风也不见有人修缮。
比流云当年跟兴河师叔随风师弟一起在奥羽住的那个还要凄凉。
一般来说,和尚在扶桑的地位很高,深受百姓敬畏,怎么会混得这么惨呢?
流云对此发问。
斋藤朝信的解释是:“有学问有才干的和尚,都想办法到外面的寺庙挂单去了,肯留……咳咳……肯留下来的,个个是木讷的老实和尚,念经都念得马马虎虎,平时给百姓祈福超度,也不擅长。”
流云恍然:“看来僧侣和商人一样,都是会往富庶的地方跑啊。”
这话说出来,斋藤朝信那满是疤痕的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似乎想要反驳,但又什么都没说,咳嗽了两声就去敲门。
一会儿出来两个老实巴交的穷酸和尚,只收了十文的香油钱,就提供住宿,还管饭。
斋藤朝信似乎跟这庙里的僧人有点交情,主动提出要帮忙修缮一下屋顶。
这让流云对他的印象略有改观。
只是不解,一个正儿八经的武士,啥时候学了建筑工的手艺?
不料,斋藤朝信修屋顶的方法很别致——他从怀里掏出小瓷瓶,从瓶子里放出不知什么品种的小妖怪,然后命令小妖怪去工作,本人就在旁边看着当监工。
这模样也确实不愧是“越后钟馗”。
人家钟馗驱使小鬼,他驱使的是小妖,四舍五入好像差不多。
可想而知这破庙的环境,肯定是不怎么样的。
晚饭是黍米大麦混煮成的粥糊糊,以及一截酱黄瓜。
木地板都没有更别说榻榻米了,坑坑洼洼的泥土地上放足稻草,稻草堆上再盖了粗麻布,就是床铺。
流云见了便直摇头。
但斋藤朝信劝他说:“好好享受吧!明天夜晚,可能就要露宿了……咳……咳咳!”
……
第四天上路,似乎是在往群山深处走,地形越来越陡峭不平,道路也是崎岖狭窄。
甚至走了一两个时辰之后,就已经没有“道路”这种东西的存在了,完全是人迹罕至的荒山,处于人类文明社会之外了。
要是只有流云自己,估计连东西南北都未必能分清楚。
只能任由斋藤朝信带路。
然后,白日当空正中午,居然迎面出现一头大野猪。
那家伙凶神恶煞,膘肥体壮,仅獠牙就有接近一尺长。
这已经超过了自然生长的程度,估计应该是有一定的妖魔元素。
大概冬季山里没什么好的猎物,那野猪是饿极了,立刻便朝着流云咆哮猛扑而来。
端的是对得起“猪突”两个字。
要是一般旅客,八成就交待在这了。不过一般旅客大概不会闲着没事往这么偏僻的地方跑。
流云倒是视若等闲,他对付过的比这野猪厉害的妖怪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