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随手拿起旁边记录村民地产的账册翻看,头也不抬说:“请讲。”
江口助左卫门斟酌了一会儿,偷偷向伊织夫人瞥一眼,高声说:“先前路上在下已经有了想法,只是心想流云大人毕竟出身佛门,才不敢说。如今看起来流云大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讲究,所以——所以——请您娶伊织夫人为妻吧!”
听了这话,向来淡定从容的流云顿时一愣,手中账册落地,目瞪口呆了好半天,才慌忙地连连摆手:“你这说的什么话呢!不是正在领地的事吗?怎么就突然想到这上面了?”
“正是因为考虑到领地,所以在下才有这个请求。”江口助左卫门趴在地上不起,头深深埋下去,话语却非常坚决:“伊织夫人把村子管得很好,也深受百姓的信赖,而且又是上一代领主的正室。您与她成婚,才能尽快让村民安定下来啊!”
“仅仅如此原因,未免反应过度。”流云勉强收敛情绪,佯作淡定道:“除了领地之外,更应考虑到伊织夫人本人的立场啊!”
“在下确实考虑到了伊织夫人的立场!”江口助左卫门不知为何摆出穷追不舍的姿态:“如果您拒绝与她成婚的话,伊织夫人作为上代领主的未亡人,只能到尼姑庵去隐居了,有什么理由继续住在城里呢?更没有资格站出来管理村民了!”
“这……”
说到这里,流云无言以对,只悄悄不太自信地瞟了一眼。
按他的想法,伊织既然坚决不肯当木下藤吉郎的侧室,估计是暂时没有改嫁的想法。
不过——
只见伊织规规矩矩地跪坐在一旁,深深埋着头,看不到表情,没有表现出任何抵制或是赞同的想法,像一湾静静躺着的湖水似的。
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表个态?
倒像是任君采撷的样子。
难道她对我……
不对不对!
流云迅速否定了自己的妄想。年轻男人在这方面是很容易自我感觉良好的,作为一个高素质的穿越者,要有自知之明才行啊!
但是,假如伊织也有这个意思的话……
平心而论,对江口助左卫门的请求,流云是不反感的。
昨日里,伊织夫人面上未施半点粉黛,一袭纯色无花纹白衣,只以红绳束了头发,没别的饰物,似乎是刻意要展示出灰暗的姿态。
但她显然不知道“要想俏,三分孝”的道理。
这模样在流云看来,实属是对上了她最适合的风格,超尘脱俗,别开生面,比那些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第三产业从业人员胜了不止一筹。
笨重宽大的木屐,正好反衬出娇小的玉足;清冷拒人的姿态,更显出不同庸脂俗粉的艳丽;尤其是随着凤起,宽大的白衣飘然而动,内里只漏出些许光影,却是惊鸿一瞥。
而且她端庄大方,治家有道,谈笑间,察言观色,应对自如。除了皮相,也不乏内秀。
流云许多年没怎么跟女性打过交道了,忽然见到伊织夫人这样的人,要说一点都不心动,那生理上也说不过去。
但是……
毕竟人家是新寡的遗孀,而且理论上还是嫂子呢!
伦理上,还是有点过不去啊!
刚才还口口声声说“不会让违背伊织夫人意愿的事情发生”,现在如果答应了江口助左卫门的请求,那成了什么样子?
好像挥刀吓退速水清兵卫,镇住蜂须贺正胜,只是为了跟木下藤吉郎抢女人似的……
不妥,不妥啊……
流云迟迟不肯同意,伊织夫人又颔首不语,江口助左卫门伏在地上恳求了半天,仍无结果,只得唉声叹气地起身说:“既然如此,夫人只能出家当尼姑了,没法继续在村里呆着……”
流云将其打断:“为何不可?既然我是佐佐木家的家主,难道不能做主留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