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斑点点,时圈轮转,梦醒三分处,今夕何夕。不过是岁月辗转之声?亦是身边喘息声,愈见清晰。
仿佛,是在叫自己的名字,却又听不真切,那般的焦急,仿若再不醒来,便是万物瞬息之光景,天转地变。
“青婉!青婉!快醒醒!”
刘青婉强撑起厚重的眼皮,好在室内光线昏暗,不至于睁眼一瞬就被光线刺痛。她只觉自己头疼欲裂,耳中轰鸣仍存,然意识却在一点点清晰,麻木的手脚也在睁眼的瞬间,逐渐开始由着自己的意志而摆动。
这不是中了迷药之人的反应,反倒是身边的淳芷,情势比自己显然严重。
她极力撑起自己的身体,半倚在墙壁上,转眼见淳芷在自己身边虚汗直冒,似是极力忍着苦痛的模样。
她一时心惊,回想起方才情景,自己应在高台献舞祝寿才是,后来,青烟飘渺,周遭三两婢女蜂拥而至,她的意识也就此混沌,只记得临睡前,有一个人搀扶住倒地的自己。
“我们怎么会在这儿?淳芷,发生何事?”
刘青婉的身体几乎恢复完全,而眼见着淳芷却愈发严重,心中隐隐的不安。答案已然在她的脑海拼凑完全,不过是等淳芷验证自己的猜测而已。
“我们中计了。原本你料想他们会在青烟弥漫的时候将你掳走去威胁曹襄与霍去病,却没曾想过幕后之人更加大胆些,他们想趁着你在高台之上,舞步翩翩之际,将你直接掳进长公主府偏院,毁了你的清白。若不是我见高台之下,有一女子鬼祟模样,而之前给太后请安时,正巧碰见过陈霖家的婢女,我也不能将你救出。青烟中,掺了一味迷药。”淳芷冷汗已然涔涔湿透襦裙,不过是靠着腰间香袋中的草药味维持自己的神志,喘吁着将方才的经过叙述给刘青婉。
“我记得你口袋中常备你母亲给你的防身药丸。”刘青婉面带寒意,眼神转向淳芷颤抖的手间,那一点淡黄印迹,已说明一切,她并非不感动,却依旧苛责道:“你应该自己吃。”
淳芷笑意盈盈,微微靠向刘青婉,粉唇已然抽搐,却强忍着疼痛道:“我看上皇后的绿琉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次我若能救了大汉的公主,我想她必不会藏宝。”
刘青婉知淳芷从不在乎珠宝银地,可正是因为这份恩情,弥足珍贵,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只不过是想护住她清白的心意,所以以身涉险。
她明知道,如果曹襄与霍去病晚来一步,她和自己的清白都保不住。
“曹襄呢?”
刘青婉叹息着将淳芷的手腕握住,有了淳芷的药丸,她几乎已然恢复,不过是不想打草惊蛇,所以同淳芷一起倚靠在墙角,观察四周环境。
“他被陈霖的人困住了,如今这平阳公主府内无非两拨势力,曹襄派来保护你的人与陈霖派来捉住我们两个的潜贼,这是我能挑到最安全的地方了。小青婉,你恢复得差不多就先跑,霍去病按理应在平阳公主后门接应我们。”淳芷分析着局势,宛若从前的她,运筹帷幄间,却忘了最重要的一环,那便是自己的安危。
刘青婉默然,只是兀自阖眼等待着陈霖的到来,淳芷妙算,却算漏了一步,那就是曹襄的人手不敢进内院搜查。
平阳公主的寿宴,又是满城贵胄来临,曹襄的人手绝不会如此逾矩,而为防止平阳公主过度忧虑,她与曹襄根本未将此事透露过半分。如今这内院能进来的下人,几乎都是陈霖提前安排的人手。
“你怎还不逃?”
淳芷有些气急,她自己的安危也就作罢,刘青婉身为一国公主,若是闹出这种传闻,毁的可是大汉的颜面。
她并非在此上演姐妹情深的戏码,若是刘青婉不逃,曹襄与霍去病难从平阳公主府这数百间的屋子中找到她们。
陈霖对她的心思,昭然若揭。刘青婉今日若是逃不出去,必是要毁于陈霖手里。
“我在等陈霖。他快来了。”
刘青婉笑意邪媚,若不是知道她的身份,当真以为是哪个为祸人间的妖灵下凡,做的便是蛊惑君臣的买卖,一笑动人城。
淳芷自小就知刘青婉临危不惧,哪怕眼前毫无退路,前面万丈深渊,她依然相信,刘青婉能带着她越过困难险阻,便将刘青婉的手握得更紧,不做多言。
不过少顷,门外传来窸窣声,似是搜查,抑或是窥探。
果然,门梁之上,一盏瓦片被揭,不过几点光晕打在刘青婉的脸颊之上,唇角微勾处,媚色春光,非汉长公主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