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待夫人情深似海,不续弦,不纳妾,不再有别的孩子,世子便能平安长大,地位稳固。德妃娘娘将世子抱到宫中与四皇子一起养大,于平西候府,于世子,都是好事。世子虽自幼丧母,却得父亲家人深爱,较之这世上许多人,已幸运得多了。”沈锦年的声音温和,每一个字,似乎都带着温度。
颜初怔怔的,握着杯子的手指有些发白:“当年大师卜算,说阿成先天不足,需要一个八字贵重的婴儿破灾消厄。”
“大师的卦自然是准的。只是这天下八字贵重的人,也不是找不到,德妃娘娘得上苍眷顾,自然一切顺遂。这八字贵重的婴儿,若是自家侄子,自是最好不过。”
颜初若有所思。沈锦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道:“前几日家中送了些东西过来,有极好的火腿。世子用过饭没有?”
颜初有些惊讶,脸上露出笑意:“念恩主持肯让你食荤?”
沈锦年就笑:“因是过生辰,主持特意法外施恩,容我出去吃些好的。”
沈家送过来的东西很多,也给庵中的师傅们准备了精细的素包素斋之类,沈锦年到处送人。庵中有个叫若闲的师傅,烧的一手好菜,沈锦年跟着学了几样。长久食素,她到底是长身体的年纪,总有馋得受不了的时候。如今她在庵中住了快半年,念恩主持又喜欢她,便特意让人在庵外不远处单辟了个小院子,给她出去打牙祭用。
颜初从早上出门到现在,就只用了早饭。又在沈锦年处喝了茶,如今沈锦年一提,他才觉得饥肠辘辘。沈锦年见了他的样子,便知道他没吃饭。想着自己到底住着人家的屋子,也该回报一二,就道:“我在外面院子留了些饭菜,世子若不嫌弃,就一起用吧。”
于是,颜初稀里糊涂的就跟着沈锦年出了沐慈庵,又被支使着帮着生火烧火。沈锦年倒是利落,不多时,就弄了几样菜出来,午间的面还剩一些,就也煮了出来。
两人洗手净面,坐到桌前。沈锦年的手艺还不错,那一碗面是用清汤熬煮,也就放了一颗蛋,两片青菜,看着就清爽。两人食不言的将一桌子菜并一大碗面都吃完了。热乎乎的饭菜下肚,颜初满心的惆怅似乎也淡了许多。
颜初送沈锦年回去,看着她进了院子,这才离开。
没过几日,沈锦年外面的院子里就多了个干净利索的婆子。每日住在外面小院,白日里就去庵里帮着做些粗活。沈锦年再也不用拎着巨大的铜壶去取热水了。就是院子中的花花草草,也常有人帮着除个草浇个水。
而此时颜初,带了二十几个护卫,轻车简从,直奔西北。
西北不稳,朝中也是气氛紧张。当西北军第一次战败的消息传到京都,弹劾武安侯的折子雪片一样飞到明远帝的御案上。明远帝留中不发,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私下里在昭宸宫却大发雷霆:“武安侯驻守西北多年,抵御强敌,守护边疆,乃国之柱石。这帮酸腐书生,成日高床软卧安逸惯了,竟这个时候上折子弹劾武安侯,不是说他拥兵自重,就是说他骄妄轻敌。真是荒唐!战场之上,瞬息万变,难道谁还能做常胜将军不成?”
德妃笑盈盈道:“陛下且消消气。武安侯乃是先帝倚重的重臣,陛下待他这般信任,是他的福气。朝中有人嫉贤妒能,也是常事。陛下不必放在心上。颜初不是去了西北考据险要吗?等他回来,叫他过来一问,也就知道了。”
明远帝略略气平,忽想起颜初来,笑道:“西北正值战事,路上也不太平。颜初可是你大哥的一根独苗,你怎的也不担心?”
德妃抿嘴一笑:“颜家老祖宗就是跟着太祖皇帝打天下的,颜家后代怎么说,也不能太逊色了不是?祖上留下的规矩,家中男丁,只要没有残疾,过了十五岁就要去军中历练两年。也就是颜家这几代人丁单薄,颜初又是独子,大哥这才不敢放他去。”
明远帝颔首:“朕小时候就听说过,颜家老祖宗当年与太祖皇帝马上打天下,马下共生死,有过命的交情。”
德妃眼波流转,十分娇俏:“也就是臣妾的娘没把臣妾生成男儿身,不然臣妾也是陛下麾下的一员虎将。”
明远帝哈哈大笑:“韵儿女中豪杰,是不是男儿身,都是朕的爱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