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唐玫是个怎样的人,她心里已经有数,火爆,骄傲,自大,难以听取别人的意见,所以秋叶刚才的举动出乎她的意料。
看得出来,秋叶是个有义气的人,明明是春梅做错了,她竟然敢冒着被责罚的可能依然为之求情,比起房里两个丫头,虽然耿直,却少了些为人处世的圆滑,可是又显得极为可贵。
但这样,也难怪张氏会让红玉跟绿翠做她的二等丫环,秋叶跟春梅只做了三等,可见为这个女儿操碎了心,身边的人都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去培育跟教导。
“我去把那死丫环叫过来”刘妈妈拔脚就要出门。
“天已晚了,这事明日再说。”唐玫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刘妈妈收回脚,拨开珠帘探头看了看书房的烛光,“少爷喜欢喝云雾茶,这会儿该是要口渴了。”
是要她亲自端茶过去?想起白振扬冷淡的脸,唐玫低下头抚弄着宽袖上缀着的米粒大的珍珠,像是没有听到。
知道她是不肯了,刘妈妈暗叹一口气。
其实白振扬那个态度,她又岂会不恨?少夫人是家里的宝贝,太太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那样抚养大的姑娘,却要来看丈夫的脸色,扪心自语,刘妈妈恨不得带着唐玫离开白府。
可现实又如何呢?已经是他白家的媳妇,再怎么样,总不好叫人休了,那样不止唐家丢了脸面,少夫人这辈子也完了,是以刘妈妈也只好违背心意,想尽办法让他们夫妻俩和好。
日子总要过下去的,就跟太太一样,老爷那样偏执的脾气,不也忍了几十年?
窗外停了一会儿的雨又开始落下来,夜里凉了,风从窗口吹进来,带着冬日里才有的寒意。
红玉忙去关窗子,又把门也闭上。
唐玫看到绿翠还没有回来,倒不知道熏一套衣服要那么久,便让红玉叫一个丫头给绿翠去送些饭。
坐在古色古香,宽敞的房间里,听着雨声,看着晕红色的烛光,她一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假如没有遇到意外,那么她应该正跟父亲在给母亲庆祝生日罢?那该是一个多么欢快,多么令人期待的场景
这样的假设令她痛苦。
唐玫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
尘埃落定,多想也是无益,自己已经变成另外一个人,很多事情也许该慢慢淡忘掉了。
她走到书案前,又拿起那本诗集看起来,实在不知道做什么,难道要学那些姑娘绣花,写字,或者画画吗?
刘妈妈看她安安静静的,笑着出去拿来针线,就在旁边纳起鞋底来。
这种纳鞋底的活计,唐玫以前从来没有见识过,不管是母亲还是其他她所认识的女性,没有一个会做这些的,她探出头来,看着刘妈妈一针一线的穿过暗青色的鞋底。
也不知道是给谁做的,刘妈妈没有嫁过人,唐玫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脚上是一双又软又好看的水杏红底绣桂花的鞋子,做工那样精致,会不会就是刘妈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