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真感觉自己自作聪明,夏伟才就像是一个炸弹,让我没有一丝丝防备便被掐住了软肋,无法脱身。
梁文骏很快地就赶来了,面色凝重地问,“小洁,发生什么事了?”
我尽量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个清楚。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不要担心,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们。
梁文骏开着一辆帕萨特,以八十码的速度,火急火燎地在城市里穿行。
我心乱如麻,不知道我的这个“家”,到底会走向什么样的结局。还记得夏伟才第一次领着我和我妈到家的时候,他的父母还健在。因为我妈带了个拖油瓶,他的父母没少给我们脸色看。因为不想闹得二老不愉快,我和我妈在他家,一直是夹着尾巴做人。
可是后来,忽然有一天他们夫妻俩对我们忽然客气了起来,又是给我妈买衣服,又是给我们灌香肠、置年货。以至于我跟我妈都有些受宠若惊,很奇怪他们为什么发生这么大的转变。
后来听邻居阿姨说,前几天,夏伟才晚上喝醉了耍酒疯,将老头子给打了。第二天,老头子没能着地,夏伟才他妈哭了一宿。但因为施暴者是自己的亲儿子,她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将自己的亲儿子送去监狱吧?于是以后尽量不敢惹夏伟才生气,然后对我妈也好了很多。
我猜可能是他们知道,夏伟才脾气臭,若是离了我妈,也讨不到媳妇吧。也可能是,想着要好好对我妈,指望着我妈给夏伟才生个孩子。
可不管他们怎么想,都不重要了。
生出这样的儿子,却不好好教育,导致自食苦果,又能怪谁?那天,要不是因为夏伟才,他们二老又怎会意外过世?前世种了什么样的因,后世便收什么样的果吧。
原来的门锁已经换了。
我拍着门,大喊:“夏伟才,你开门啊!”
门内一片死一样的安静,这安静,比杀了我还要可怕。我害怕我破门而入后,是一副鲜血淋漓的场景,我害怕我破门而入后,是一场悲凉的悲剧。
我继续拍门。
“妈,你在里面吗?”
“妈!你回答我啊妈!”
“刘春丽!刘春丽!”
门忽然被打开,露出一个光秃秃的脑袋。穿着蓝色工装的男人不耐烦地皱了眉:“喊什么喊?老子上了一宿的夜班,正补觉呢!”
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心里只知道要救我妈。我一下子推开他,钻了个空隙冲了进去,“刘春丽,刘春丽你在哪?”
那男人毫不客气地拉住我,指着我的鼻子,“嘿嘿嘿,你这姑娘,随随便便地往别人家里冲是什么意思?你发病没事,但别来我家撒野。”
我有点愣住了,“你家?这里是我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怎么是你家?”
那光头男人笑了,脸上的横肉抖得很夸张,“当然是我家了。这是我上个月刚买的房子,还没来得及重新装潢。你看这地段,才卖四千块一平,是不是很划算?”
梁文骏也进来了,连忙将我护到他身后,“那你知道之前住在这里的人,现在住在哪里吗?”
“不知道不知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啊?再不走我可报警了。私闯民宅可是犯法的啊。”
那个男人满脸不耐烦,连喊带骂,将我们轰出来了。
万念俱灰,我再一次拨通了夏伟才的电话。
一遍不接,再打第二遍,二遍不接,再打第三遍。
通讯时代的到来让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近,也变得越来越远。远到,除了这一串数字,我没有别的方法能够联系到他。
我们找了很多地方,从车站到宾馆,从地下通道到出租屋,想要在h市找一个不愿意出面的人,无疑大海捞针。
到了半夜,我失落的看着车辆越来越稀疏的街道,走动的人越来越少,我的希望也一点一点的消失殆尽。
这时候,我的手机忽然响了,是夏伟才打来的。我看着那一串数字,就像一个快要渴死的人,忽然看到了生的希望。
“想要见你妈,现在转五十万到我上次给你的卡号上。”
“我哪有五十万?夏伟才,你别开玩笑好不好?”我急的跺脚,“你除了钱就不能有点人性吗?你对我妈,到底有没有感情?这样拆散我和我妈,你想干什么?”
回答我的,是夏伟才的声嘶力竭,“你他妈以为我愿意这样吗?要不是因为欠了钱空了债,我也不会卖了房子!你还有脸跟我提感情?我过得好的时候,你们母女俩乖乖跟着我,我一落魄,他妈的跑得比鬼还快!夫妻本该共患难,这就是她对我的感情吗?在我一分钱没有的时候,两个人抛下我的时候,你们怎么没有想到我?”
“不是的,夏伟才。我妈搬出来和我住,完全是因为你打她。你别无理取闹行吗?不说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哪个女人能受得了你这样?”
“哼,受不了就受不了,大不了大家都别过了!”夏伟才恨恨地说。
我的心一缩,几乎能从他的咬牙切齿中感受到他对这个社会的恶意,连忙服软,“夏伟才,钱输掉了,可以再赚,不是吗?人要是没了,可就真的没了。这辈子还长,还有大半的时光,你想想,当年你一穷二白的时候,我妈不也跟了你吗?而且之前我妈也一直跟我说,人活一世,就是争口气,她不想看着你被追债,还跟我说要赚钱帮你还债。你说你,不说体贴她的良苦用心,反而将她关起来,这不是好坏不分吗?”
夏伟才沉默了一会,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一阵冷笑,“那你说这段时间她都在赚钱,那她赚的钱呢?怎么不愿意给我。反而说准备给你结婚用呢?”
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我妈的苦楚,好像她曾经那样的隐忍那样的坚持,都是因为太过爱我。我确信,她也看透了夏伟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