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算出来了?”
入目便是柳崇延那张冷漠的脸。
“上天有好生之德,五境六族之中,天道为每一族群都曾降下天生灵宝。沧海海灾接连不断,天道为保护海族而降下定海珠,平定海灾;妖族若想自然开化十分不易,动辄便是几百上千年,故而数量也极少,天道便降下点化池,可助妖族早开灵智;鬼族则因执念太重而流连世间,上万年前神将赵坚带领东境将士与黄泉族那一战,感天动地,天道便降下安魂碑,抚慰亡灵,令其可以化解执念,转世投胎;兽人族实力不敌其他族群,为护他们不受其他族群的侵略,天道便降下镇国幡,守卫着兽人国的领土,也令外族人无法入侵;精灵族乃由身为万物之灵的佑灵树开化而成,本身便是世间灵气旺盛的表现。”
“而人族的至宝,便是当初女娲补天余留下来的女娲石,天生灵宝之首,在护佑着人族的同时,也护佑着其他的灵宝。”
幸徒将自已在星图中所看到的缓缓道来:“若想做出堪比天地的聚灵大阵来,唯一可承受得住的,便只有这些灵物了,但各族与他们本族的天生灵宝之间乃是相互依存的关系,灵宝庇佑他们,他们也同样是灵宝的力量来源,如果灵宝离开了本族,那它们的力量则会迅速流失,即便将这个大阵做成了,也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哦?那能维持多久?”柳崇延的心下已经有了算计。
幸徒默算了片刻,而后颤抖着比了个手势:“至多……五千年。”
“足够了,”柳崇延的嘴角向上扬了起来:“五千年足够了。”
说完之后,他便站起了身来,朝着门外走去。
幸徒的眉头越皱越紧,他晃晃悠悠地起身,却又喷出了一口鲜血。
“柳前辈,您还是要三思啊,那可是天道降下的灵物,您若是强取的话,那违抗的就是天道,是在跟天道作对啊……”
他的话未说完,柳崇延便已经彻底离开了这里。
与此同时,内屋暗阵当中的阮自安几次三番地想要冲出去痛斥那昏了头的柳崇延,却根本无法打开这暗阵。
也是在幸徒平复下自已的身体,准备进入内屋休养的时候,方才想起了暗阵中还有一个人,便将阮自安给放了出来。
“走火入魔,他定是走火入魔了!”阮自安立刻叫道:“若他真将手伸向了六族的天生灵宝,这修真界恐有大难,我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说着,阮自安便心急地要追上柳崇延去,却被幸徒赶忙拦住了。
“阮前辈,你斗不过他的。”幸徒有气无力地说道。
阮自安的心中自然是好好思量过一番的,他开口道:“我虽是渡劫期的修为,但也是能与他过上两招的,我是定然要去劝他的,就算劝不醒他,也可以从他手下全身而退,这个你且放心。”
听到这些话的幸徒却是哭笑不得:“阮前辈,你真当这是他一个人的想法?恕我直言,柳崇延他就是个会画画的莽夫,凭他自已可是想不出什么聚灵大阵来的,这其他的三大门派恐怕早就动心了,不然光凭柳崇延一个人,桃源京中的人能容忍他灭了挽家?灭掉持反对意见的挽家,再将其嫁祸给同样势力强大,可能成为绊脚石的裴家,这应该是三大门派共同商议的结果。”
“你是说……他们都勾结到一起去了?”阮自安的脸上满是不敢置信:“这怎么可能,他们可都是道修啊,又不是魔修,怎会用这种手段,又怎会贪恋这些事情……”
“让桃源京内的灵气变强,让这里的修士都更强于其他的地方,你这样看来,或许并不诱人,但阮前辈,你好好想想那三个门派中修为一直停滞不前的长老和太上长老们有多少,柳崇延的现在就是他们的未来,看不到晋阶希望的日子里,谁又知道谁最后可以飞升呢?”
幸徒将这些从前他都没有注意到的事情摆到了明面上来。
“不瞒阮前辈,你可知那些人在私下里,都想着将桃源京的名字给改了,改成帝仙京,他们要将这里变成天下所有修仙者的帝城啊!”
阮自安仍旧未从震惊的状态中出来,他连连摇着头:“不可能,修仙者的道心怎可为外物所动,修行历劫本就是顺其自然的事情,何必要做这么多有损阴德的事情,若真是三大门派共同谋划的事情,那我更该站出来,让他们清醒些,莫要因贪欲而打破修真界中的平衡……”
眼看着阮自安还想要往外走去,幸徒感觉自已的头都快炸了,但偏偏现在的他使不上丁点力气,只能虚弱地说道:“挽家的惨状在前,难道阮前辈便认为自已是那个例外?晚辈劝您一句,您现在出去找了那些人,那您就离死不远了,而且不仅您会死,还得连带着告诉您这些事情的我也要死,您不为自已想,也得为我这条命想想,我才五百多岁,我还没活够啊……”
这话落下,阮自安的身形这才停了下来。
他的身子不停地颤抖着。
“那现在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他们?”阮自安无奈地问道。
幸徒幽幽说道:“除非现在能够凭空出世一个大乘期的强者,且还可以吊打那群人,世间之道,不过强者最大罢了。”
“大乘……”阮自安的心中一动,“而今我已是渡劫期修为,若能突破壁垒进入大乘期,岂不是可以压制住柳崇延等人了吗,我这便去闭关修炼……”
看着阮自安的背影,幸徒抿起了沾染鲜血的唇瓣来,忽而轻轻开口。
“不会有的,我算过了,往后三千年都不会出现这个人,所以……”幸徒咽了咽唾沫:“那个人不是你。”
话音落下,阮自安的身形僵住了。
*
“不是我,那个人不是我……”水中的元神兀自喃喃着,眼中的悲痛和无奈一层一层地翻涌上来:“原来我的命运,他早就给我算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