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父的声音十分虚弱,他半张开着的眼睛看着自已的儿子,沾染了鲜血的手微微抬起,似是要触摸他的脸庞一般。
然而未等那只手彻底抬起来,他的生息便已然散尽,掉落在雨水混杂着血水的石板上……
“爹……爹你醒醒……”冰凉的雨水打在裴珩的脸上,那感觉却是热的。
不知过了多久,裴珩仍怔愣愣地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天上的雨也飘了许久,最后,是一阵细微的婴儿啼哭声将他的思绪拉扯回来的。
裴珩怔愣了下,随即站起了身来,朝着那婴儿哭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那是一个灵力即将耗尽的阵法,有着隐形隔音的效果,直至裴珩走入屋中的时候,那婴儿襁褓的影子还在其中若隐若现。
而且这阵法的位置又十分特殊,想来是案发当日为了保护孩子,这才临时启动的,这些天来,随着灵力的消散,阵法也终于在今日维持不住了。
裴珩想不到挽家嫡系竟还有人活了下来,但这也只是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根本不知道他曾经历过什么。
但到底和他一样都是这幕后之人手中的棋子罢了。
裴珩于心不忍,便将那阵法强行破开,抱走了婴儿。
这桃源京怕是不能留了,害死挽家一门的凶手尚不知是谁,若让他知道挽家嫡系在这世上还留有一道血脉……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裴珩将父母的尸体带出了挽家之后好好安葬,便抱着那婴儿离开了桃源京。
他无端被栽赃为灭门案的凶手,裴家傀儡师一日散尽,父母为了替他洗刷冤屈,在查案的过程中惨死……
裴珩转身朝着远处的桃源京看去。
这里面,似乎正在酝酿着一个极大的阴谋,而那些在背后控制着这些事情的人,他尚无与之对抗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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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四大门派的人没有抓到我,便将各种惨案都推到了我的身上,一时间让我成了所有道修们的公敌,四处逃窜之下,我来到了北境,”裴珩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平静地叙述道:“那婴儿跟着我吃了不少的苦,我也知自已的身份,恐不宜抚养这个孩子长大成人,便将他交给了北境的一户普通人家来抚养,而后在一次追杀当中,偶然闯入了正巧毒瘴减轻的珩山,便一直留在了这里。”
裴珩叙述得十分轻松,这都是几千年时光的磨砺心性得来的,但段娇娇却能够感受得到他的无奈。
一个被污蔑,成为了道修公敌的人,这几千年来的忍辱负重,以及血仇不得报日日积压在心底里的痛苦。
“所以……当初是你救下了挽家嫡系的最后一条血脉,便是我的先祖……”一直在旁饮茶的挽清秋忽的开口道。
裴珩的脸上并无任何不自然,只淡淡答道:“都已经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