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三号的清晨六点,天光已经大亮了。
副驾的位置放躺到最大角度,陈自力正微张着嘴巴鼾声正匀。于旦一直没睡着,只是闭眼养神状态,看了眼手机时间后轻轻拉开车门,下车活动活动僵硬的颈椎和腰部。
昨天晚上剧组放工时,于旦跟姜海打了招呼,告诉他明天自己不来片场,有事随时电话联系。
陈自力非要跟着于旦一起去丹西市接人,美其名曰不放心于旦自己开夜车,要坐副驾驶给他提神押车。电影开拍一周多,成天从早到晚地绑在片场,最初那股看什么都新鲜的劲头也过去了,陈自力早就想出去溜达一圈了。
开车下高速时,已经下半夜两点多了,如果去酒店开房间,也只能睡上三四个小时。
睡几个小时就要被迫起床,有时候反而比熬夜更遭罪,陈自力便提议两人干脆在车上先对付几个小时,接到白头翁之后再找个地方休息。
陈自力之前没去过丹西市,在路上时特意在网上搜了这座小城的游记。丹西市虽不算繁荣,但临海又靠山,景色优美宜人,好吃的美食也着实不少。点赞收藏数最高的那篇游记隆重推荐了一家名叫金刚山的烤肉店,不吝赞美地表扬道,就算为了金刚山的烤肉,也值得特意来丹西市玩一趟。
游记里还介绍到,丹西市的大型洗浴中心都特别划算,套票也就一百六七十块钱,还含一顿自助餐,内外环境比帝都那些动辄五六百的水疗馆都高大上。
“来丹西市玩的童鞋们,如果不是情侣出游,干脆就不用订宾馆,直接挑家洗浴中心住就可以。恒温休息大厅睡觉可舒服了,还有各种养生药池随便泡。自助餐的菜品也不糊弄,螃蟹又肥又新鲜,晚上还有节目看,二人转表演可逗了。”
于旦虽然在丹西市呆过四年,却是全程困在高墙铁网之内,对这座城市其实也是一无所知。四个月前宋红缨和陈大午来接他出狱,于旦在车上吃完小葱拌豆腐后,车子就直接走环城公路上了高速把他拉回了滨海市,根本没在市区逗留。
游兴高涨的陈自力想在丹西市多玩几天,于旦坚决不同意,两个制片人同时离岗,一天半天倒还无所谓,时间长了肯定不行。
两人讨价还价后各让一步达成共识,烤肉可以吃,洗浴中心也可以去,景色就不游览了,全程只逗留一天。
于旦表面上装作无奈妥协,内心其实挺满意吃饭加洗浴的行程安排。在监狱时条件有限,冲澡的时间很短,每次大家都是匆匆忙忙地一块香皂洗全身。
带白头翁好好吃一顿,再舒舒服服地洗个大澡,从里到外都换上准备好的新衣服,也算有个告别过去的崭新面貌。
于旦给李军警官发了条信息,告诉他自己到大门口了。昨天他们俩通过电话,李警官值大夜班,这会儿差不多已经查完早号了。
和同事逐项交接后,李警官一脸疲态的打卡下班。刷卡过了三道楼内防护门,又通过了几十米的安全通道,终于走出了由武警真枪实弹看守的大门。
“你这小子真是的,这么早就到了,大半夜开车撩过来的啊!”李警官先是亲切地给了于旦肩膀一拳,又招呼他上车聊。
于旦也没解释,笑着跟在李警官后边,上了停在员工专用车位的一辆老旧丰田花冠。
“翁大能得早上八点才开始走出狱流程,签字审核,再加上结算,要九点多才能出来。我丈母娘在家做好早饭了,你跟我回家吃一口,然后我再给你送过来。”李警官边说话边点火发动汽车,他的爱人赵岚怀孕刚满三个月,最近孕吐的正厉害,他要在爱人上班之前赶回家,见上一面才能安心。
“您这刚上完大夜班,我哪忍心来回折腾你,我车上有吃的。”于旦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A7,拉开车门要下车,“小姨让我带些吃的给您,我怕门口人多眼杂,就没拎下来。您开下后备箱,我拿完直接放进去。”
“这都开上四个圈啦,副驾驶上露个脑袋的那位是谁啊,女朋友?”李警官也跟着下了车,大大方方地和于旦一起走到A7后备箱处,“给我送好吃的就送呗,你整得神神秘秘的干啥,光明正大的又不怕人!咱们两人现在的关系是朋友,朋友之间有啥可避人的。”
“不是女朋友是好基友,哈哈,是我小姨的继子陈自力,睡得跟猪似的就没喊他。”于旦从后备箱里拿出两个装满瓶瓶罐罐的纸袋递给李警官,笑着说道:“不是您教我的嘛,做事前多思考周全,避免不必要的节外生枝。”
李警官故作严肃状地横了一眼于旦,说道:“我教过你的事儿还多了呢,你都牢牢记好才行哈!要是敢皮痒惹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谨记您的教诲!”于旦把袋子递给李警官,“红色纸袋里的是鱼油和DHA什么的,我也记不住全名,小姨说都是孕妇需要吃的营养素之类,白色袋子里是孕妇专用的无添加护肤品。小姨说具体的用法和吃法,她在微信上告诉您太太。”
“哎呦,这两大包东西全是给岚岚的啊,没有一样是我能跟着沾光的。”李警官脸上故作失望状,心里却充满了对宋红缨的感激。他和爱人赵岚相识,是宋红缨牵红线介绍的。两人结婚时宋红缨特意从中海市飞来帮着忙前忙后,还包了个大红包,这次又贴心地给赵岚买了这么多实用的礼物。
李军临走前叮嘱于旦:“你来接翁大能出狱我不反对,毕竟你俩也是朋友一场。翁大能这个人本性不坏,但外边和里边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他到底能不能过好以后的生活,还是要看他自己,于旦你不要过于大包大揽,明白我意思吧。”
于旦笑着点头说答应:“我记住了,放心吧李sir!快回家休息吧,休年假时带家人上滨海市玩哈,住我的小民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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