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程车逐渐减缓速度,司机转过头,说:“已经到了。”
祝昭玉便往窗外看,玻璃上纵横的雨水流淌下来,映着极远处的霓虹灯,朦朦胧胧的,隐约勾出一栋栋矮楼,而四周是荒地。
他收回目光,将手机屏幕里的页面切换至发件箱,将原来写好的短信发送出去,就见收信人的栏中,漆黑的大字:梁晏深。
所有熟识的警察里,只有两人真正的值得他相信,一是兰城刑警队队长严明轩,二便是梁晏深,如今严明轩去了外地查案,梁晏深虽不是本地警察,单单作为朋友,他的行动力雷厉风行,果决冷硬的令人不由得信服。
一切准备妥当,他拿钱递给司机,道:“谢谢师傅,不用找了。”拿起崭新的雨伞,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祝昭玉刚走出两步,衣服还是迅速被濡湿了大片,紧紧贴上肌肤,渗进刺骨的寒气,雨下的极大,他逆着霓虹灯,倾盆的雨水中就见一栋破楼,伫立在荒地上,黑漆漆的,无尽的诡异。
从这个方向看去,霓虹灯所勾勒的街景恰恰是照片上的,也正是这个角度,才能照出一模一样的效果。
他一路走向破楼。
楼道又窄又长,只听见呼啸的风雨声,衬着周围静得更加恐怖,他慢慢地走,天花板上一盏陈旧的灯管,光线晦暗,钨丝在他头顶闪烁着,夹着灰尘的霉气扑鼻而来,呛入气管中,细细地磨着喉咙酥痒不已,顿时激起一声喷嚏。
祝昭玉蹙眉,索性捂住口鼻,从楼道拐过弯去又是一条走廊,尽头处有扇门,透出微弱的灯光,仿佛在暗示什么。
骤然一下炸开响亮的铃声!
在这一种死寂中惊悚而刺耳,祝昭玉吓了一大跳,心头猛地抽紧,头皮发麻,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电量所剩不多,屏幕上赫然显示出一串乱码的电话号。
他按下接听键,那端传来轻语声:“走廊有炸,弹。”
男人低沉的嗓音也凝着雾气般,娓娓地缠绕住心弦,动人却又极致危险:“现在扔下手机,脱掉外套和裤子,游戏才能继续。”
祝昭玉没有应声,一双桃花眸里充满了然,没想到他真的谨慎到这地步,眼尾忽而勾起,兴致勃勃的往四周扫视一圈,最终发现挂在高处的监视器,一看便是崭新的,他唇角跟着往上一弯:“好。”
他放下手机,朝监视器挥了挥双手,再脱去湿彻的外套和长裤,留下一件T恤及运动短裤,在原地跳了几下,走到那扇门前。
门没有锁,他按住门柄往里一推,才刚进去,身后突然一阵猛力袭来,震起“砰”的巨响,那扇铁门竟已经被人关紧,而他脚步踉跄,直接撞上水泥地,粗粝冰冷的地面磕着胸口刺疼。
灯光骤亮。
祝昭玉忍着痛站起来,伸手拍打身上的灰尘,手臂上清晰地迸着一道道血口子,待他抬头,看清楚面前的状况,眼中漫开一上惊惧。
窗外苍茫的雨帘,雨风敲打着窗户嗡嗡有声。
剪刀在灯下泛着锋芒,咔擦一动,薄薄的纸片便从两旁坠落,全是女孩清秀的字迹。
纤长的手指拿起它,再放到身旁堆摞整齐的纸片上,沈言卿提起剪刀,继续剪着草稿本,望向笔记本电脑的屏幕。
桌上的手机只余下忙音,下人走上前,将手机挂掉后便收好,安静的看着他。
他正专注地盯着屏幕里女孩的背影,眸色幽暗,早已经无法自拔,那黑瞳微微颤抖,深处里刻骨的爱恋癫狂,露出极温柔的笑意。
七七……
女孩背对着镜头,腰身细美,丝薄的黑衬衫映着白肤,乌发垂在腰间,她两手推开书柜门,眉间原来蕴着好奇神色。
柜门推开的一刹那。
她不由自主地发出抽息,惊惶得倒退了半步,黏腻的冷气瞬间蹿上来,丝丝的化作软蛇,缠上五脏六腑,再一分又一分地收紧,窒息的眩晕感涌到脑中。
她眼前发黑,浑身都冒出冷汗。
巨大的书柜上一层层,一格格,放置着密密麻麻的玻璃箱,外壳还有檀木雕饰,但每个箱子内没有书本,反而只是些普通物件。
顾七七望向面前的箱子,在干净的玻璃上贴着一道标示条,写的是日期,时间正是她六岁的时候,而里面则放着粉红色卡通毛巾,她心里怦怦直跳,怎么会认不出,这条毛巾她从四岁用到六岁,本来好好的,遇到沈言卿后没过几天,不知怎的就消失了。
这里不仅有她的毛巾,连她的作业本,橡皮擦也有,她小时候用过的筷子勺子,绘有小黄鸭的陶瓷碗,褪色的碎花裙子,发卡,断掉的蜡笔等等……
大都是她当年主动扔掉的。
往后则愈发地诡异,有的玻璃箱内是一颗干枯的苹果,已经只余下果干,兴许是她童年时送给他的,还有的她脱换的乳牙,以及天蓝色棉质内裤,上面有干涸的血,黑色的,一大块连着一大块。
顾七七不由打了个寒噤。
那年十二岁,她来了初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