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碧玉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顿时脸色一变。
她下意识转头,便看到严文秉一瞬间阴沉下来的神色,面上一白,连忙试图遮掩,转头看向沈半夏,勉强扯出个笑来:“瞧我这张嘴,我不是说你不好的意思,我的意思是……那个,半、半夏啊,你今日看着气色比昨日好不少呀。”
实际上,宋碧玉昨日哪里亲眼过沈半夏是什么模样呢?她也不过是从那院子里安排丫鬟婆子那里了解一二,而昨日里见过沈半夏的人,到宋碧玉这里回话时,都是把沈半夏说成了那风吹就倒的琉璃人,碰都碰不得那种。
再按照他们的理解,宋碧玉这个做婆婆的,便是继婆婆,要是得知儿媳身体差成那样,就算提前心里有所准备,估计也很难对这儿媳生出什么好感来——只这一点,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可谁会想到,宋碧玉听到沈半夏身体真如传言中那么差,欢喜还来不及呢,哪里还会因此就厌恶了沈半夏去?
若沈半夏只是气色好也罢了,可她是推着严鸣那沉重的椅子进来的。
这……这是病弱之人能推的动的?要知道,严鸣这把木轮椅可是实木实心,一般人都推不动的呀!
这实在太令人震惊了!完全出乎了宋碧玉的预料!
宋碧玉今晨起来时,想到昨日大婚种种,还期待着今日能听到沈半夏犯病,起不来床,不能给他们敬茶的消息呢。
可结果……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这不,宋碧玉心里话就直接脱口而出了!
沈半夏嫣然一笑,眉眼弯弯,看着就是一副天真不知世事的单纯少女:“夫人不必解释什么,您的心意,我都明白的。”
宋碧玉瞠目结舌:“……”
她这话,什么意思?她什么心意?
这时,沈半夏左右看了看,目露不解:“今日我是不是要给相公父母敬茶?那……”
宋碧玉眉心一跳,想到昨日发生的事,即便此刻心绪混乱,甚至有种被欺骗的愤怒,但还是连忙道:“姐姐的牌位已经准备好了,正等着你们夫妻二人来呢。”
沈半夏闻言,笑得愈发灿烂,如冬日里的灿阳,不温暖,但是异常晃眼。
只听她道:“早前无意间听人说夫人对先婆母心有怨言,表面慈和实际上背地里对相公耍手段,故意磋磨相公,我还担心嫁过来之后要怎么应对呢。还好还好,还好我没信她们说的那些话,夫人对先婆母敬重有加,想来对相公也是真心实意,我在这里还要先谢谢夫人照顾相公这么多年,若不然,也不会有我与相公的今日。”
宋碧玉听到这话,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张口要说什么的时候,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忍了回去。
可她忍下了,在座有人却是忍不了。
两边座位上,一名穿着蓝色短袄配同色绣白梅马面裙的少女霍然起身,一双丹凤眼凌厉瞪向沈半夏,斥道:“你怎么跟我母亲说话的!这就是你在师家学的教养吗?”
沈半夏侧头,才刚看清对方衣着,那人却向着她身前的严鸣发难了:“大哥倒是好脾性,一个外人,当着你的面对母亲不敬,你倒是不言不语,真是好生孝顺!”
严鸣嗓音温和:“大妹妹先莫急,夏儿她并无坏心。”
严芷心:“好啊,这才刚成婚,你真把自己当上门女婿了不成?竟然向着一个外人!”
沈半夏眉眼动了动,这才看清那少女模样——凤眼琼鼻,眸色偏棕,与宋碧玉有五分像,剩下的五分,自然是像了严文秉。
不需要旁人介绍,沈半夏便知道此人是谁——宋碧玉唯一的嫡女,严芷心。
作为吏部尚书之女,严芷心在上京贵女圈中的评价好坏参半——有人说她愚蠢鲁莽、刁蛮无礼,甚至有人说她歹毒;而有一些人则说她虽然心直口快,但善良热情,干脆坦率,值得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