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冷打开手机,一个小红点在地图上移动,标识着田博的去向。
田博的个人资料也传输过来了,江尾人,行二,小名田二,艺术特长生,练舞蹈出身,艺术学院毕业后去南方发展,在广州做过酒吧驻唱,正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武玉梅,两人结婚,后回江尾发展,他并不是死了,而是欠了很多债留下遗书,声称自己投海自尽。
武玉梅继承了田二留下的债务,开一爿小店谋生攒钱还债,她是真以为田二死了,还自责了许久,认为自己做的不够,以后逢年过节她都带着礼物去田家,每次都被撵回来。
正是因为认为田二死了,才没办离婚手续,留下了后患。
田二根本没死,他只是受不了债务压身,装死逃走了,这几年在南方厮混谋生,做个群演,进过传销窝点,还干了一段时间的鸭子,尝尽了人生冷暖,忽然有一天,有人找到他,许给他重金高位,让他回来接收玉梅餐饮。
时至今日,田二才知道武玉梅发财了,兴奋之余也不免担心,这娘们不会变心了吧,身边又有了野男人吧。
幕后指使之人说你老婆确实外面有人,还不止一个,但你依然是法律上的丈夫,你只要坚持不离婚,法院就不会判,她的家业,有你一半,但是这家店也不是她一个人的,其余的份额,归我们,你拿属于你的部分,条件是听话。
田二相当聪明,知道对方利用的是自己和武玉梅的法律关系,就跟关东军利用溥仪的废帝身份搞满洲国一样的,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然后就有了后面的事情,武玉梅得知田二还在,先是惊愕,然后是欣喜,至少自己不用背负心理压力了,再给田二一笔钱打发了他,办了离婚手续,各走各路便是。
但是事情发展不是这样走的,武玉梅历练了这两年,遇到田博还是被血脉压制,辩不过他一张巧舌如簧嘴,差点被洗脑,当然最后还是回过味来,无尽的恨意涌起,你一个没担当的男人装死逃跑,把几十万债务丢给我一个人扛,现在好意思回来,还要这要那,你哪来的脸呢。
翻脸之后,田二直接把武玉梅打了一顿,手机缴了,关在屋里,实行软禁。
别人关武玉梅那叫非法拘禁,田二关武玉梅,那叫夫妻矛盾,派出所法院都管不着。
趁着武玉梅不在,幕后之人进行了一系列操作,工商税务登记变更,法人变更,公司章程变更,都是特事特办,用最快的速度走特殊通道办理的,玉梅餐饮现在已经是别人的了。
变更完了,人还关着,田二觉得财产是我的,人也是我的,虽然找了野男人,就当是自行车被人骑走了又找回来,不耽误。
关人的地方很有讲究,一般的民房和酒店不行,必须是和外界隔绝无法呼救的隐蔽场所,田二找的地方是郊区的养狗场,官方名称叫做犬类繁育基地,整天充斥着犬吠,有人呼救只会引来更大噪音的犬吠,外人经过根本听不到。
德强被拘留,易冷手底下没有手脚利索的年轻人,只能从服务员里选拔,季抗洪把手举得高高的,十七八岁正是体力巅峰,易冷挑了季抗洪等五六个小伙子,跟随自己去救人。
救人过程没啥可圈可点的,基本上就是一次民事纠纷级别的行动,毫无惊险悬念刺激,但是对服务员们来说已经堪比军事大片。
尤其是武老板被救出来之后扑向虎爷的场景,更是一幕伦理动作大片里的镜头。
田二被按在地上,恶狠狠看着这一对狗男女,说了一句港台剧里烂大街的台词:“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只是开始,回来的路上接到电话,中心店被人砸了,几十个穿着防刺服戴摩托头盔的社会人员,手持钢筋、大锤、鹤嘴锄,把店砸了个稀巴烂,从桌椅餐具到后厨设备,连带装修全都报废,重新弄得百十万。
小红带人阻止,也被打伤,报警也没用,因为带队者拿着合法手续,人家才是玉梅餐饮黄皮虎火锅的合法经营者,这也不是打砸,而是重新装修,没毛病。
“我去举报他们!”武玉梅咬牙切齿,“我是人大代表,他们不能这样欺负人。”
易冷却有不同看法:“政治头衔在这种时候没什么用场,对手深不可测,你挣扎的越激烈,他们的手段也会对应升级,相信我,不想被逮捕判刑的话,就离开近江。”
“为什么?”武玉梅不能理解,“我守法经营,照章纳税,解决就业,勤勤恳恳,我得罪谁了?”
“就是因为起来的太快了,遭人嫉恨了。”易冷这样解释,虽然真实的原因并非如此。
但他又怎么能告诉武玉梅那些复杂的真相呢。
是自己借用了吴德祖的身份动用东晋资本的财力,才能让玉梅餐饮迅速崛起,极速扩张,也正是东晋资本在港股市场上和叶向晖掰腕子得罪了对方,现在叶向晖输了个吊蛋精光,人家当然要报仇,东晋资本就是最好下嘴的大肥肉,被东晋资本投资的玉梅餐饮同样也是一块肥美的鱼腩。
能人茫茫人海中搜寻到田二,能迅速办好工商变更,这个黑手可谓能遮天,单单叶向晖是不够的,恐怕还有某位副部级的实权大老虎参与。
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动了不属于自己的钱,终究是要还的,易冷动了吴德祖的钱,现在报应来了,而叶向晖抢了武玉梅的店,因果律会不会再次显灵呢。
好汉不吃,易冷决定撤离近江,暂避锋芒,江尾才是大本营,那边有老丈人,有造船厂,再说自己不是被省国资委清退回去了么,也得回厂报到,看看单位什么处理意见。
进军省城铩羽而归,大家的心情都不太好,尤其是武玉梅,她觉得对不起那些服务员,现在用不了太多人,只能暂时解散,有机会再聚,好端端几个店就这样败了,换谁都不甘心。
比如季抗洪,他跟做梦似的就被遣散了,什么当店长,娶李玉,统统都是泡影,散伙饭吃过之后,他带着几千块遣散费踏上了回家的路,先回家看看,再回城继续打工。
易冷回到了江尾,先见到了小姨子,向冰说我正想找你商量呢,我打算辞职创业。
“为什么?”
“因为我在国际上已经小有名气了。”向冰说,“你还记得阿may这部纪录片么,又得奖了,我不能为了一个国企编制埋没了我的才华天赋。”
“祝贺并且支持。”易冷说。
“为我加油吧,我一定会成为顶尖的大导演的。”向冰振奋无比,挥舞着拳头,她的格局已经突飞猛进,眼里有世界和远方,不再被编制局限。
易冷又去厂里面见秦德昌,他也打算请辞,混官场这一块,他实在不太在行,还是出外勤来的更爽快一些。
“组织部门没通知你么,你已经是副厅级干部了,不归厂里管。”秦德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