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望星心生猜测,却觉得这个猜测合理又诡异。
他抬眼与路沉生幽深黑寂的目光交错,不禁轻声问道:“我能复生,是不是因为文止将我体内精血放干净了?”
窗外长廊的寒风呼啸,树影婆娑映在门上,似有怨鬼在其中游荡,嚎叫啼哭。
路沉生垂眸,眉眼漆黑难明,闻言缓慢颔首。
他鸦羽般的长睫颤动,周身萦绕的气质森冷阴暗,还带着此生从未感受过的后怕。
“灵韵精血放尽,脉络应会畅通无阻。”
“其中阻塞之物随之消散,或能因此逆天改命。”
路沉生落在晏望星腰间的五指收紧,略微阖眼,安静感受怀中人的温度。
此法凶险,古籍未有一字记载,饶是将晏望星带走的文止,恐怕也未曾料到。
他要的是神宁脉,放尽晏望星精血后,再想将他浑身的经脉抽出,却发现此人竟因此回魂往生。
晏望星眉间倏然浮现的魂织纹,便是文止不再下手的忌惮。
周身温度舒缓,拂在颈侧的呼吸炙热颤栗。
晏望星垂下眼,借着昏暗烛光看清左腕上的伤疤,这片肌肤却在转瞬间被人用掌心盖住。
路沉生啄吻他温热的面颊,半空中的金色小字也随着起伏的情绪忽明忽暗。
“怎么不和我说呢。”
晏望星略微偏头,仰起脸送上自己的唇,面颊上的泪珠滚落,洇湿了路沉生克制攒动的喉结。
“一个人消化这些不是很痛苦吗……”
他心疼得无以复加,觉得路沉生压抑太多,从未真正轻松过。
晏望星泪珠落了一滴又一滴,哭得语无伦次,与他紧紧抱在一起,似要化作一张厚实温软的云,要将路沉生裹进去,要他试着依靠自己。
“你好累啊……”
他今夜像是遭了大难,也哭成了泪人。
太多秘密同一时间铺开在他眼前,也渗进路沉生为他精心编织的层层保护里。
晏望星此前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手腕上的伤疤从何而来,不知道自己七年后因何苏醒,也不知道文止真正的图谋竟是他体内的经脉。
不知道就不用面对,不面对就不会痛苦。
不知即不承,不承则无痛。
可路沉生知道太多,似是化作了一个自缚的厚茧,独自一人将秘密悉数掩盖,不愿让晏望星知晓一分一毫。
这是他认为并予给星星的保护。
晏望星不问,他此生便不打算说。
路沉生佝偻身形,将晏望星整个锁进怀里,指尖细细抚着他被泪水濡湿的墨发。
今夜之事属实胡来。
他白日心魔滋生,情绪起伏,夜里便不应贪念这处卧房中为自己守灯的星星。
进房前心中想的是只看一眼,最好哄着他将药喝完,如今却难以抑制自己,将人惹得眼尾通红。
路沉生略微蹙眉,自我厌弃地扯扯唇角,却情不自禁般低头含住晏望星高热的耳垂,大手不住往他脊背上安抚轻拍。
怀中是只为他恸哭的心上人。
落在手心的泪水湿润炙热,触感真实又强烈,路沉生眼底染上病态的红,动作万千疼惜中夹杂着一丝愉悦,将人摁在身上细碎啄吻。
他心疼我。
路沉生因犹如骇浪翻滚的情绪说不出话,却固执地在晏望星颈侧留下一个又一个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