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将银子收进怀里:“哼,你得请我喝酒!”
“好说。”收银子笑眯眯地看着他。
已经是四月份的天,白日里太阳一照倒是暖烘烘的,只是到了晚间就寒凉起来。
孟长辉倚着木栅栏,微微一笑,满目疲惫:“海哥,我叔父如何?”
“他,他也在软禁中。饿了吧,你先吃点饭。”听他这个时候还在关心侯爷,海纳那点的柔肠令他再次泪目。
短短一年的时间,原本风光无限的孟家,一朝跌落尘埃沦为阶下囚,时至今日,云泥之别,怎能不令人唏嘘不已呢!
他打开食盒,从里面拿出温热的炊饼与小菜,侧着塞进囚车里,“天冷,趁热吃。”
孟长辉确实也饿了,接过饼子与菜,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看着他狼吞虎咽地模样,海纳心疼地叹了一口气,“你说你回来做什么,在波托待着多好。”
从宋百年那里得知,孟长辉刚从波托回来的第二日,羽林卫便将他抓捕囚禁起来,可当时朝廷还未下旨。也就是说,孟长辉一事从头到尾都是上面人的预谋。
他毫不知情的在西北努力工作一年,马不停蹄的奔波在西夷与波托两国之间,最后待一切尘埃落定,连口气都没喘一下,就被人扣上子虚乌有的罪名,不待分辨便沦为阶下囚!
不得不说这波操作让老皇帝玩的真溜,最大限度的实现发挥了一个工具人的作用。
忠心耿耿却落得如此下场,只道人心叵测,世事无常!
将最后一口炊饼塞进嘴里,孟长辉看着一脸悲容的海纳,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嘴唇干裂,微微一动,便能看到几个小口。
“还笑,你都这样了,还有心情笑啊!”海纳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从食盒下层端出一小碗汤来。
孟长辉接过来,汤有些凉,一口气便喝了干净。
海纳飞快地看了一眼蹲在门口的羽林卫,见二人背对这里说话,便压低声音说道:“少夫人雇佣了噩梦,待时机成熟后便可救你与侯爷离开大周……”
“我不走!”孟长辉低声打断他的话,目光坚毅:“我若离开便坐实这通敌叛国之名!我孟长辉忠心耿耿,赤胆忠心,不畏旁人之构陷!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又来了,叔侄俩一个德性!
海纳看着一脸光明磊落的孟长辉,心里生出压制不住的急躁,不耐烦地低声道:“你是不是傻?你以为是定国公干的吗?你不知道吧,你娘子和孩子前些日子在京城遇险,就是皇帝派人干的!是他在陷害孟家,是他想要置孟家于死地!你真糊涂啊,少夫人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通敌叛国的罪名不过是为了堵天下悠悠众口而已!这京城是万万不能回的!”
听到田园园遇险,孟长辉一把抓住木栅栏,目光惊诧:“她现在如何?孩子如何?”
“……没事,有事还能送信过来!”海纳气馁地摇摇头,说了一大通他就听到少夫人遇险一事。
孟长辉松开手,无力地靠着木栅栏,垂着眼皮,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询问:“没事就好,她快生了吧……”
“应该生了,少夫人在信里没有提。”说到此处,海纳心里升起一个不好地念头,转头看着若有所思的孟长辉,眼下他自顾不暇说多了也是徒增忧虑,便转移话题,苦口婆心地说:“你听夫人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与侯爷若是回京孟家才是真的完了。”
孟长辉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仰起头,修长的脖颈上喉结很是突出,“海哥,莫要再劝,我是不会走的。”
“哪怕死?”海纳喉咙堵得厉害。
“哪怕死!誓不堕孟家之名!”他目光沉静,心意已决。”
“你,你和星惟,你们叔侄俩真是忠…不,是愚忠,是愚蠢!是这个世间最大的傻瓜!”
“我不是傻瓜,而是不愿意背负莫须有的污名苟且偷生。”孟长辉阖上眼,不欲再说。
“榆木疙瘩啊,榆木脑袋!”
海纳要被这叔侄俩气死,一个比一个冥顽不灵,纷纷要以死明志,自证清白!真是要气死了!
他沉着脸提着食盒离开,纵使心情再怎么难受,还不忘与那两个羽林卫寒暄两句这才离开。
阴雨绵绵,树头新绿,官道上远远疾驰而来一辆马车,飞速旋转的轮子溅起不少泥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