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回义州后,就选一个人随先生你去大明京城。”阿敏也是一口答应,又问道:“那我的第二个问题呢?张好古打算怎么和我合作?”
“很简单,不需要阿敏大人你临阵起义,也不需要阿敏大人你把建奴主力引进陷阱,更不需要大人你亲手砍下努儿哈赤的人头。”宋献策平静说道:“辽东决战的时候,阿敏大人只需要注意保存自己的力量,随时向东家传递一点消息就行,至于怎么歼灭建奴主力,那是我们东家的事。然后等到了大局已定的时候,阿敏大人你再自己决定动手时间,帮我们东家打扫残局,荡平努儿哈赤的余孽。”
“就这么简单?”张大少爷开出的条件如此宽松,阿敏难免有些喜出望外。宋献策则微笑答道:“阿敏大人,你没发现,这些事对你来说简单,对我们大明军队来说却难?你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打开一座辽东坚城的城门,我们大明军队能办到么?你可以三言两语招降一支负隅顽抗的建奴军队,我们大明军队能做到么?你可以在突然动手,轻松干掉努儿哈赤老建奴指定的接班人,我们大明军队能这么轻松么?阿敏大人,你还担心什么?我们东家舍得抛弃你吗?”
宋献策的话倒也一点不错,阿敏如果真心实意肯给张大少爷当牛做马,那么对于辽东决战之后的明军扫荡残局来说,确实可以节约无数力气,减少无数无谓的损失和节约难以想象的人力物力,也正因为宋献策的话一点不假,阿敏才完全相信,欣喜若狂。狂喜之下,阿敏举起右手,兴奋说道:“那好,一言为定!宋先生,我们击掌为誓!”
“击掌为誓没问题。”宋献策也是举起右手,却不急着击掌,只是微笑说道:“不过学生还有一个问题,阿敏大人你是否答应学生先前提出的请求,把你的爱女雅利奇姑娘下嫁给学生的东家?”
“答应,当然答应。”阿敏哈哈大笑道:“其实我那个女儿雅利奇,也算是一个小美人,不知有多少建奴王公贵族想要娶她,我都没有答应。因为我早就有预感,我这个漂亮女儿,一定会嫁给一个惊天动地又英俊潇洒的大英雄——张好古大人,就是这样的人!”
“啪!”一声清脆击掌,代表一桩肮脏交易的达成。恰在此时,海上风起,海水翻腾,涛声震天,仿佛上天都在发怒,这世上,还能有比这更无耻更卑鄙更肮脏的交易么?更肮脏更卑鄙的是,达成交易的双方,表面上笑嘻嘻亲亲热就象上辈子就一起穿开裆裤长大一般亲密,肚子里盘算的,却都是如何把对方生吞活剥,连皮带骨吃下去!
更肮脏的还在后面,与宋献策议定好秘密结盟的详细条约并约定好联系方法后,阿敏领着最小的弟弟瑙岱和心腹亲兵开始返回义州,在路上,瑙岱担心的想阿敏问道:“二哥,张好古蛮子答应的那些条件,会是真的吗?万一他事后反悔,卸磨杀驴,我们该怎么办?”
“傻小子,张好古的话,当然不能完全相信。”阿敏阴笑说道:“不过没关系,只要我们通过了他打通了和蛮子朝廷的联系就行,到时候我接受了蛮子朝廷的册封,蛮子朝廷希望我能在大金发挥内间作用,又指望着我为他们省钱省粮,以最快速度光复辽东,荡平努儿哈赤的余党,就绝不会亏待我。到了辽东决战的时候,我们镶蓝旗保存实力坐山观虎斗,张好古如果赢了,我们就兑现承诺,帮他痛打努儿哈赤这条落水狗,一边替阿玛报仇,一边乘机收编努儿哈赤的残部,壮大我们的势力,再静观其变,看情况再说。”
“怎么静观其变?”瑙岱追问道。阿敏奸笑说道:“有消息说,张好古这条小疯狗积劳成疾,已经快要病死了——这消息要是真的,等他一死,蛮子朝廷之中,还有谁是咱们兄弟的对手?咱们坐上努儿哈赤那个位置,还不是唾手可得?就算这个消息是假的,咱们也可以舒舒服服的回建州当女真王,一边拿着蛮子朝廷的俸禄,一边在建州当有实无名的女真皇帝,岂不是比在努儿哈赤手底下担心受怕的好?”
“可要是努儿哈赤赢了呢?我们会不会有危险?”瑙岱又问道。阿敏先是大声狂笑,然后才压低声音说道:“傻小子,努儿哈赤赢了,我们会有什么危险?努儿哈赤要是赢了,蛮子那边元气大伤,蛮子皇帝为了保住江山,就更不会亏待咱们!而且努儿哈赤那条老狗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现在挣扎着不肯断气,就是指望着能和张好古小疯狗做最后决断,为他的儿子们和盛京城报仇,等他赢了,了了这个心愿,还能再活得下去?到时候咱们虽然没有希望继承他的汗位,可是咱们手里握着军队,又有蛮子朝廷暗中的人力物力支持,不管那一个努儿哈赤的儿子继位,咱们想要收拾他,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么说来,咱们岂不是进可攻退可守,立于不败之地了?”瑙岱惊喜的问道。阿敏再次狂笑,最后才低声说道:“傻小子,咱们是什么立于不败之地?只要和蛮子朝廷秘密达成了联盟,接受了蛮子朝廷的册封,咱们就是稳操胜券,不仅输不了,连平手都打不了了!哈哈哈哈哈哈…………!”
更更肮脏的画面还是在第二天清晨,顶着风浪回到皮岛后,毛文龙亲自到码头迎接了宋献策,刚一见面,毛文龙就迫不及待的向宋献策问道:“宋先生,情况怎么样了?张少保交代的事情进行得还算顺利么?”宋献策也不隐晦,直接就微笑着答道:“当然顺利了,该拿到的东西,全都拿到了,毛大帅你等着领功就行了。”
“那就好,那就好。”毛文龙大喜过望,又试探着问道:“宋先生,也许文龙不该多嘴,可文龙还是好奇,张少保派你来这里与阿敏见面,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这个。”宋献策从怀里掏出一封火漆密封的书信,顺手塞进毛文龙手里,低声笑道:“收好,等将来张少保的命令到了,马上把这东西送去给接替阿敏驻守义州的建奴岳托。”
“交给岳托?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毛文龙目瞪口呆的问道。宋献策奸笑答道:“阿敏女儿雅利奇的生辰八字,还有阿敏把雅利奇许配给张少保的婚书。”
“什么?”毛文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看左右,赶紧压低声音问道:“宋先生,你疯了?张少保付出大的代价,你又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好不容易把阿敏拉过来,怎么马上就打算把他卖了?”
“把阿敏卖了,对大明有什么坏处?”宋献策奸笑答道:“努儿哈赤要是知道阿敏背叛了建奴,肯定要和阿敏拼命,阿敏为了自保,也肯定要和努儿哈赤拼命,他们不管谁胜谁负,大明军队会掉一根毛么?还不是坐拣现成捞好处?毛大帅,学着一些吧,这就是政治,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盟友!你只要学到张少保这些手段的一星半点,在朝廷里也不会混得这么惨了。”
“还有。”宋献策又拍拍毛文龙的肩膀,奸笑着补充道:“等阿敏和岳托的军队换防以后,就可以把我和阿敏秘密会面的消息散布出去,对大明军队来说,还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毛大帅,明白了不?”
“明白了,明白了。”毛文龙表情茫然点头,也不知道是明白了张大少爷的良苦用心,还是明白了自己这些年为什么会混得这么惨了。暗叹了一口气后,毛文龙转移话题笑道:“宋先生,有个好消息告诉你,登莱地区运粮五万石支援东镇军队的船队,三天前已经到了海洋岛,最多明天傍晚之前,粮船就能抵达皮岛,东镇的粮荒问题,总算是能得到解决了,我也终于可以放心睡一个觉了。”
“毛大帅,好生休息几天吧。”宋献策沉声说道:“今天已经是八月十八了,最多再有半个月,张少保从西北五省抽调的军队就能全部抵达山海关,张少保也将率领着他们与建奴展开最终决战。到时候,你肩上的担子,还很重,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