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面子问题
“微臣张好古诚惶诚恐,谨奏圣上,微臣仰仗皇上天威,中兴之伟烈,司礼监之庙谟,帷幄之嘉谟,于天启七年七月十八日兵出蓟门而伐鞑靼,率八千之众深入敌境二千余里,转战三月有余,破鞑靼重城格勒珠尔根,大战四场,小战一十九场,无战不克,无战不胜,杀敌四十余万,斩敌首级十一万有余,诛鞑靼王公二十人,俘鞑靼王公三十一人,俘鞑靼土谢图伪汗博尔济吉特。奥巴及其家族老小三百余口,俘鞑靼骑兵八万余人,缴获鞑靼旗帜武器、牛羊战马,无可计数!科尔沁与喀喇沁鞑靼诸部,望风而降,献质子贡礼于军前,鞑靼百部,一役已定矣!”
当兵部尚书王永光亲自慷慨激昂的念完张大少爷的报捷奏疏之后,早朝上的文武百官全都张大了嘴巴,明熹宗和魏忠贤也倒吸了一口凉气,所有人久久无语,心里也只有一个念头,“疯子!张好古纯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别人斩首杀敌都是百计,也只有这个疯子,是以十万计!”良久后,英国公张惟贤才回过神来第一个跪下,高声叫道:“草原大捷,全赖吾皇之洪福,用人得当,将士用命,奋勇当先!吾皇文治武功,大明中兴有望矣!”
“吾皇圣明,大明中兴,指日可待!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百官和司礼监众太监也不甘示弱,一起跪下山呼万岁。明熹宗则是激动得手指头都抠进了龙椅扶手的龙嘴里,半晌才努力平静语气说道:“众卿平身,此次大捷,皆赖张好古统兵有方,魏忠贤用人得当,诸位爱卿运筹帷幄,也是朕的洪福所至!有朝一日,朕若见了列祖列宗,对诸位先皇也有所交代了!”
“谢万岁!”文武百官磕头谢恩,这才又站起身来,心情复杂的偷看魏忠贤脸色,却见魏忠贤脸上虽然努力装成平静模样,耳根处的肌肉却不断抽搐——很明显,魏忠贤这是在努力咬紧牙关,以免自己忍不住激动和兴奋,当场高声欢呼出来。激动狂喜之下,明熹宗也站了起来,大声叫道:“张好古以八千孤军,无粮无援,转战草原数千里,连战连捷,歼敌数十万,一举平定上百鞑靼部族,扬我大明国威于塞外!张好古,朕之战神,大明之战神!”
“也是咱家的战神!”魏忠贤努力咬紧牙关,在心里狂喜着恶狠狠的吼道:“从今往后,咱家倒要看看,还有谁敢悖逆咱家的心思,还有谁敢不听咱家的话?!咱家的手里,已经有了一支横行天下无敌手的不败之师,还有一个战无不胜的亲儿子战神——!”
“吾皇所言极是,张好古以寡敌众,以弱胜强,转战千里未逢一败,实乃我大明之战神矣!”满朝文武,几乎都齐声附和——其中还有不少人是发自内心的附和赞誉,毕竟象张大少爷这么孤军深入敌境,横行千里而未逢一败,这样的战绩,大明有史以来,也就开国那帮变态将领能够相比。而那边魏忠贤终于也忍不住了,嘿嘿一声笑了出来。
“忠贤,你笑什么?”明熹宗注意到魏忠贤的笑容,也笑着问道:“张好古是你的亲儿子,他这么给你争气,你这个当亲爹的,一定很高兴吧?不过说真的,朕倒是很替忠贤你高兴,你们父子二人,都是朕的股肱之臣,你后继有人,后继有人了。”
“奴婢代犬子谢皇上夸奖,这都是奴婢和犬子应该做的。”魏忠贤难得真正谦虚了一句,又忍不住笑道:“还有奴婢在想,等到张好古的报捷奏疏当作邸报明发天下之后,那些成天只会叫嚷着没钱没粮没军饷的统兵将帅,不知会有什么反应?”
“会有什么反应?当然是……。”明熹宗本想说那些人肯定会羞愧得打算自杀,可是考虑到文武百官在旁,不好说太重的话,也只好迅速收住下面一句,微笑不语。那边的文武百官则个个沉默,全都猜到了明熹宗没说完那半句话。这时候,已经被降了两级的前蓟门按察使侯恂再也按捺不住,站出来质疑道:“皇上,魏公公,微臣认为张好古所奏,或有不实!众所周知,张好古出征之时,手中仅有八千大明军队,却杀敌数十万,斩首十一万有余,这未免太过夸张了吧?不要说四十多万在草原上流窜放牧的鞑靼,就是四十万头猪在草原上乱跑,张好古的八千军队也不可能这么快杀光吧?微臣斗胆奏请皇上派员详查,检查张好古斩获之首级真伪,还有数目多少。”
被侯恂这么一提醒,明熹宗和魏忠贤也有点动摇——张大少爷报上来这份战绩,实在是夸张太过份了,这对习惯了吃败仗的明军来说,确实是一个难以想象的战绩。可就在这时候,平时里经常在背后抱怨张大少爷花钱如流水的兵部尚书王永光站了出来,启奏道:“皇上,魏公公,你们请放心,张好古的真实战绩,比奏报上只多不少,战获的首级也全部带回了蓟门长城,光是装首级的马车,就足足有五百多车!微臣敢拿身家性命为张好古担保,他的奏报一字不假!”
“这就好,这就好。”明熹宗和魏忠贤一起点头,顿时放下心来。王永光又磕头说道:“还有一事,因为张好古的大军之中蒙古降兵甚多,张好古不敢擅自将他们带进长城,目前大军正驻扎古北口外。张好古奏请皇上恩准,将蒙古降兵中的一部分最精锐者收编为大明正规军队,其余降兵,赐予少许钱粮以作奖励,发还忠于大明之蒙古台吉,壮大其力量,在我大明长城构成缓冲区域,确保大明长城安全。”
“张爱卿办事果然谨慎,八万蒙古降兵进入长城,确实不好约束。”明熹宗满意点头,又吩咐道:“忠贤,你带着司礼监和内阁商量一下,给张好古送一批粮草银钱过去,再给张好古传旨,让他安顿好了蒙古降兵之后,速速带着投降大明的蒙古台吉班师回京,朕要亲自到德胜门外迎接他的凯旋之师。”
“奴婢谨遵圣旨。”魏忠贤一口答应,又恭敬说道:“皇上,奴婢想亲自到清河店迎接张好古凯旋之师,请主子恩准。”明熹宗大笑,也是一口答应,“也好,忠贤你也该去让京畿百姓看一看,你有一个多么争气的亲儿子了。”
大明天启七年十月二十六日,安顿好随军南下的蒙古降兵后,张大少爷的凯旋之师经古北口穿过长城,正式回到大明顺天府境内,又取昌平路返回京城。一路上,听到消息的京畿百姓夹道迎接,争先恐后亲眼目睹这支传说之师,奇迹之师,当看到旗甲鲜明的屠奴军将士与一眼忘不到头的牛羊马群之后,整个京畿地区为之沸腾,官员军民无不对屠奴军军威军容交口称赞,张大少爷的狗少战神之名,更是随之而轰动京畿。
二十八日,屠奴军渡过沙河,又行十余里,迎面就看到魏忠贤亲自领着一帮小太监迎于清河店,张大少爷不敢怠慢,赶紧喝令队伍停止前进,下马冲到魏忠贤面跪下,哽咽着叫道:“孩儿张好古,叩见亲爹,孩儿此次北征鞑靼,托亲爹洪福,侥幸未辱使命,不曾想竟劳动亲爹出城二十里迎接,孩儿惶恐之至。”
“好了,好了,起来吧。”魏忠贤笑着搀起张大少爷,端详张大少爷半天,才又笑道:“猴崽子瘦了些,也晒黑了一点,一定是在这次北征途中给累的吧?不过说实话,你这个小猴崽子带着八千军队就敢打进草原两千多里,可是把咱家给吓了一跳,生怕从今以后,真没机会见到你这个小猴崽子了。”
“孩儿劳亲爹费心担忧,孩儿死罪。”张大少爷装出内疚的模样,假惺惺的说道:“当时孩儿刚破鞑靼联军,鞑靼诸台吉互相推委指责,内部不和又人心惶惶,情况对我大明来说极其有利,良机可遇不可求,所以孩儿斗胆,未曾请旨就直接发动北伐,僭越之处,请亲爹恕罪。”
“算了,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嘛。”魏忠贤这会那还会去责怪张大少爷擅自发动北伐,大笑着挥挥手,又说道:“你这个猴崽子,这次可真是让咱家大大的露了一回脸,区区八千军队,就把几十万鞑靼打得哭爹喊娘,争先恐后的向大明投降,咱家倒要看看,从现在开始,还有谁敢对咱家的近卫军说一个不字?”
“孩儿多谢亲爹夸奖。”张大少爷满脸赔笑的道谢,肚子里却在盘算,怎么才能从魏忠贤手里多捞一些好处,把自己的嫡系屠奴军再壮大一点。这时候,以奥巴、乌克善和色塄为首的蒙古诸台吉也列队上前,到魏忠贤十步之外一起跪下,异口同声的磕头叫道:“罪臣叩见大明九千岁,九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罪臣等不知死活,冒犯大明疆界,冒犯大明皇帝与九千岁,罪该万死,请九千岁治罪!”
众所周知,魏忠贤最大的爱好就是听话,死要面子爱出风头。现在当着道路两旁数以万计的围观百姓,几十个戴着镶金皮帽的蒙古王爷向魏忠贤行磕头跪拜之行,主动请罪,魏忠贤自然是得意得连骨头都轻了几十斤,昂着脑袋哼道:“都起来吧,你们蒙古台吉,不知死活,竟然敢出兵十二万冒犯大明长城,现在你们都知道了吧,不用咱家出手,就咱家的亲儿子,就能把你们想搓圆就搓圆,想捏扁就捏扁!起来吧,随咱家进京,请皇上万岁处治你们的罪过。”
“九千岁,我们已经知道大明军队和你的神威了。”得过张大少爷指点的奥巴战战兢兢求饶道:“到了大明皇帝面前,还请九千岁为我们多多美言,宽恕我们的罪过。”那边的几十个蒙古台吉也是如此,异口同声恳求道:“请九千岁多多美言,宽恕罪臣之过。”
“好了,好了,咱家答应你们就是了。”魏忠贤更是得意,脑袋昂得鼻孔差点就对准了天空。张大少爷又向蒙古诸台吉使几个眼色,蒙古诸台吉这才磕头再谢,纷纷起身。色楞还主动谄媚的说道:“九千岁,请让你最忠诚的奴仆色楞,为你牵马坠镫。”那边乌克善也抢着说道:“九千岁,如果你坐车的话,请容许你最忠诚的奴仆乌克善为你驾车。”
“让一个蒙古王爷牵马驾车,这主意倒不错。”做梦都想出风头的魏忠贤心中暗喜,正想答应。那边张大少爷却抢着说道:“亲爹,清河店距离京城二十里,骑马坐车都太辛苦,孩儿已经为亲爹准备了轿子,请亲爹乘轿。”说着,张大少爷打了一个呼哨,屠奴军那边立即抬出了一顶三十二人抬的露天大轿,轿身极高,轿底处都几乎于人头齐平,轿台仅设一座,却长宽达到四丈,甚是威严。张大少爷恭敬说道:“亲爹,孩儿冒昧,自掏腰包为你做了一顶大轿,供亲爹巡阅军容专用,请亲爹上轿。”
“好,好。”魏忠贤大喜过望,忙在张大少爷搀扶下上到大轿坐好。张大少爷又骑上战马,喝道:“屠奴军,下马步行,正步行军,返回京城。”
命令传开,四千屠奴军全体下马,端枪以作阅兵之式。魏忠贤还正纳闷,觉得步兵没有骑兵风光,不曾想屠奴军将士一步踏出,地面便是一震,差点又把魏忠贤给吓得跳了起来,道路两旁的围观百姓也是个个惊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紧接着,四千屠奴军便以无比标准的阅兵正步行进,每一步踏出,脚下便响起一声闷雷,地面也是同时一震,四千人步步整齐,恍若一体。魏忠贤先是目瞪口呆,然后又看到路旁百姓张口结舌的惊讶模样,魏忠贤不由更觉风光无比,忍不住大笑说道:“猴崽子,有你的,四千军队,简直比十万大军还要威猛!”
不得不承认,在张大少爷的刻意讨好之下,魏忠贤今天确实是捞足了面子,在他的三十二抬大轿之前,是三名正步行军的屠奴军旗手,一人双手笔直举旗,二人怀抱带有三棱刺刀的膛线火枪,脚步分毫不差;在他的大轿之后,是四千名排着整齐方阵,端枪正步而行,别的不说,光是那笔直得仿佛尺量的队列,还有那整齐得仿佛一体的正步和纹丝不动的笔直身形,就足以让路旁的京畿百姓大开眼界,啧啧称奇,连连惊呼不断。而魏忠贤风光无比的高坐在露顶大轿上,更是左顾右盼,得意张狂不可一世。
“有我屠奴——!”张大少爷一声大喝,四千屠奴军将士整齐高呼,“天下无奴——!”
“有我屠奴!”
“天下无奴——!”
声若雷鸣,直冲云霄,整齐得让路旁百姓目瞪口呆,也让魏忠贤连连点头,忍不住站起来,走到轿台扶手之旁,面对四千整齐行军的屠奴军将士大叫,“儿郎们,你们辛苦了。”不曾想话音未落,四千屠奴军将士已经整齐答道:“九千岁辛苦了——!”
“咦,这老太监还无师自通嘛。”张大少爷有些吃惊,暗暗庆幸自己事前排练过类似的回答。魏忠贤则先是一楞,然后大笑说道:“好,好,你们都很给咱家争气,咱家不会亏待你们!”
“为九千岁效忠——!”四千屠奴军又是整齐回答。这么一来,魏忠贤顿时笑得老脸都皱成了一朵菊花,扭过头来只是冲张大少爷叫嚷,“猴崽子,不错,不错,你这支军队,咱家喜欢!咱家决定了,回京就请皇上拨出内孥银十万两,赏给你这支军队!”
“谢九千岁赏!”张大少爷带头大喝。训练有素的四千屠奴军将士又是整齐大喝,“谢九千岁赏——!”
“好,好。”魏忠贤笑得更是得意,招手把张大少爷叫到面前,咬着牙齿说道:“猴崽子,给咱家扩军,扩军!不光花多少银子,付出多少代价,你都给咱家把军队扩大三倍!有了三支你这样的军队,咱家说的话,在全天下才能真正的一言九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