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数字并不是随便来的,而是表明制镜工坊总共出了多少面‘穿衣镜’的大家虽然叫‘布鲁多巨镜’,但这个镜子的官方称号还是‘穿衣镜’。
换个说法,每个人的穿衣镜编号都不一样,而且大家由此很容易推断出制镜工坊出了多少面穿衣镜——听到制镜工坊那位名叫马修的副管事,解释这件事时,卢卡斯对此非常感兴趣。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编号,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对自己那面穿衣镜更为喜爱了。
即使大家都是贵族,但贵族和贵族亦有不同,财力上天差地别。穿衣镜上的一个小小编号,让人能轻易确定自己的‘同类’有多少圈子越小,忠诚度越高,这本来是非主流小圈子的逻辑,但在这个时候也微妙地能解释卢卡斯的心情。
其实路易莎做编号的理由很简单,就是显示穿衣镜的珍贵。虽然没有做成限量版(毕竟穿衣镜是要一直做下去的),但编号多多少少还是能提醒人们,这真是一个只有极少数人才能拥有的宝物,即使数遍全世界,也只有这么多了
而且每个人的镜子都有不同的编号,那就是特别的后世的奢侈品,大多也是要做编号的,一物一号,甚至还有定制版,加入了自己的特色呢!为的不就是这种‘特别’吗?
事实也正是如此,每一个知道编号之事的买主,都很喜欢这个小设计,而且很关心各自的编号。
“编号19?这是个很靠前的数字,对吗?我都不知道应该惊叹世上有钱人这么多,这么快就有19个人下了订单。还是该意外,这么快就有19个买主本身了。”卢卡斯的那面穿衣镜,编号就是‘19’,所以他才这么说。
“世上有钱人总比想象的多,很多人显然只是低调不过,您不该这么想,实际肯定没有19个买主的。像送给王太子做结婚礼物的那面,还有多少自留几面另外您忘了吗,制镜工坊的人解释过了,像是13之类的,大家不喜欢的数字,也会专门跳过。”
“这样计算的话,您之前就下了订单的买主肯定没有18位之多。”同伴肯定地说。
“但不管怎么说,始终是有很多人和我一样,立刻就行动起来了哎呀,要是我婚礼庆祝期间就派人来下订单,说不定能拿到10以内的编号呢!虽然没什么不同,但就是觉得有些可惜呢。”卢卡斯忽然就想到了这个。
不过没等同伴‘安慰’,他自己就先摇了摇头:“这么什么可说的说来,这次特鲁瓦的制镜工坊真是赚大了。哪怕算是10面穿衣镜好了,那也是10000镑。这还没算镜框的赚头,就是不知道他们成本多高。”
一般来说,像卢卡斯这种贵族是不会在意这种事的,这都是商贾该考虑的。也是这次制镜工坊实在太特殊了,一面镜子就是1000镑,10面是10000镑,一位大领主的年收入也很少有达到这个数的呢!涉及到的金钱到了这个量级,本身就值得一说了。
更何况,在可以预见的一段时间里,还有订单会源源不断地下到制镜工坊,也不知道那将会汇聚成一个怎样的天文数字。而如此多的金钱,真让人不得不遐想。
“我想成本是不会低的,虽然特鲁瓦的玻璃工坊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将高质量平面玻璃板做出来了,而且价格不算高,只比王冠玻璃稍贵。但我仔细看了玻璃工坊的玻璃板,和穿衣镜用到的玻璃板并不是一个品质的。”
“穿衣镜的玻璃板要更薄,气泡几乎没有,也更加光洁晶莹——听说制镜工坊雇了很多‘擦镜人’,专门负责在玻璃板完成后,给玻璃表面抛光。这是珠宝的做法了,费时费力。总之这样下来,成本怎么可能低呢?”
“您说的一点儿不错。”卢卡斯当然也希望自己买的东西贵有贵的道理,于是连声赞同。还跟着说道:“而且也没有窗玻璃会做穿衣镜那么大,我想要制作那个尺寸的玻璃板,难度又是不一样的了。”
其实用辊间压延的话,难度差距没那么大。至少制作穿衣镜那个尺寸的玻璃板,还不至于因为玻璃板太大而合格率大减。更多时候,不合格还是因为烧出来的玻璃不够透彻,包括气泡在内的各种杂质,对一面要求透澈的镜子都是敌人。
但外人又不知道这一点,甚至,哪怕是很了解玻璃制造的人,也只能根据过去玻璃业的经验,做出类似的判断。
说到这里,卢卡斯像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这下,尼斯共和国的商人恐怕会非常痛苦他们不是一直在试图制造平面玻璃镜,也的确出售了很多小块的平面玻璃镜么?这对他们是个不大不小的财源呢。现在他们的商品完全被我们瓦松本土出品的镜子压倒,很多从事这一行的商人说不定会破产。”
看人倒霉,特别是此时贵族们下意识排斥,但又不得不依靠的罗兰西大商人倒霉,这当然让人愉快。
同伴也说:“是啊,而且不只是尼斯商人,我认识一个纽伦堡的商人,他似乎也有玻璃镜的产业,最近也苦着脸呢!”
纽伦堡主要做凸镜不错,可那是因为平面镜各方面质量都不如凸镜,这才能双方都有市场。现在特鲁瓦制镜工坊推出了全方位碾压凸镜的平面镜,那纽伦堡凸镜自然是和尼斯平面镜一样,都成了昨日黄花。
“其实不应该这样的,毕竟特鲁瓦出产的穿衣镜价格高昂,和他们卖的那些小镜子并不冲突。买不起穿衣镜的人很多,他们的生意照旧能做。”卢卡斯摇了摇头说道:“这可能是商人的天性吧,变化无常,追涨杀跌。”
“哦,也不能这样说。”同伴倒是比卢卡斯了解地多一些:“我听那个纽伦堡商人说过,有布鲁多巨镜对比,他们的镜子,其中品质最优良,卖价最高的那些,几乎要卖不出去了。虽然对比穿衣镜实在不算贵,可买得起那样镜子的人,不少也买得起穿衣镜。”
“只不过一个是轻松拿下,另一个也算是需要慎重考虑的开支。”
“过去只有那些镜子也就算了,现在既然有穿衣镜,他们肯定会拿穿衣镜做对比。这样一来,不管给不给特鲁瓦制镜工坊下订单,至少其中大部分是不肯买纽伦堡、尼斯那些产品了。而如果只能售卖那些零碎小镜子,那利润就远远不足了。”
的确,正如卢卡斯
和同伴谈到的那样,此时尼斯共和国、纽伦堡的制镜业,可以说是山雨欲来。
‘得益于’雅克王子和凯瑟琳公主婚礼的盛大,各国的大商人来的也不少,甚至还按地域组成了队伍去献礼。所以不用等‘布鲁多巨镜’的消息慢慢发酵,他们才后知后觉。
事实上,尼斯商人和纽伦堡商人都有在当时的献礼现场的。之后立刻给老家相熟的制镜业商人写了信。没别的意思,就是让朋友能赶在消息传过去前,将手中的制镜产业脱手,这能最大程度避免损失。
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同时多人在脱手手中的制镜产业,精明而嗅觉灵敏的同行们肯定会注意到。再然后,就是秘密不再是秘密不过正如那句话所说,‘世上的悲喜并不相通’,一些商人最近就满心欢喜地来到了特鲁瓦,其中甚至包括尼斯商人、纽伦堡商人。他们来是为了下订单,他们也要购买‘布鲁多巨镜’。
除了个别实在财力雄厚的大商人,多数下订单的商人其实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要带着‘镜子’去瓦松以外的地方销售。要知道,参加王太子婚礼的多是瓦松本地贵族,国外的贵族虽然也有,可相对较少,估计布鲁多巨镜的影响力发酵还要等一段时间。
而且就算消息传过去了,没见到实物,那些大贵族恐怕也不会轻易去到异国他乡订购一件价值1000镑的商品(只算镜子本身,还没算镜框呢!)。这样一来,就给了他们这些人做中间商,博取利润的操作空间。
到时候他们将镜子拿去给那些潜在买家推销,有一部分肯定会心动,想要加价出售想必不难。至于说心动了的买家自己派人来特鲁瓦下订单,不叫他们这些中间商赚差价——一个是,一来一去要花不少时间,而那些有钱的大贵族哪里是愿意等待的人?为此多花一些钱也多的是人接受。
更何况,商人还替他们承担了一份风险——从特鲁瓦出发,运送到瓦松以外的地方,运输费用就不低了。更何况,以如今各地的治安,谁能保证镜子就一定能安全抵达目的地?
或者,就当是一路上安安全全的。可那么大的穿衣镜,那么薄,运输过程中磕碰到了,碎掉了怎么办?
考虑到这些,远方的买家给‘中间商’们一些赚头,也是理所应当的。
至于‘中间商’们,他们本来就往来于各地宫廷,运送各地物产。现在运送穿衣镜就属于是顺带的,除了玻璃镜算是比较娇贵的货物,一定得做好保护,一路上得轻拿轻放。这个实际占空间不大,重量也有限的高价商品,也并不会增加他们多少成本。
这样一来,那部分赚头就很可观了难怪他们一下动作这么快。财帛动人心啊!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