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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苍本就是话少的性子,自撂开主事人的担子更是不大乐意出主意掺和事儿,现在话就更少了,柏温知晓这个堂弟的性子,见他不欲多说,朗声道:“大家也别觉得阿苍难说话,咱们本就出山晚,带的东西又多,得在县里忙活几天。”
“这一来一回最少也得半个月,慢一点,真碰上下雪,又背那么多粮食棉花,路上得多难走,总不能现在担心家里过几日又让家里忧心咱们不是。”
这话说得很是委婉,但不太担心家里的人当下就明白,要是柏苍不说那话,回去个三五人,他们的进度就得减慢。
“是哩,再说我看那烟不像家里,现在各家都有人,灶房着火也不可能那么大。”
有人附和,自然就有人应和,“估计谁家小子在山里烤蛐蛐点着林子了,要是我家那,看我回去不打断他们的腿。”
······
出山的人依旧赶路,不过留在家的人却没那么好过。
尤其看到菌子林烧了大半,有人更是破口大骂,“哪个缺德带冒烟的在林子烧火啊,咋这坏啊,眼看明年菌子能大丰收······”
菌子林今年有木桩子,收成很是好,虽菌子还没卖完,可各家心里都有数,能分到的钱比去年多一半,现在见菌子林被烧,心里很是不好受。
谢烨带人又是割隔离带又是铲土灭火,连柏青这些小孩子都挥舞树杈子打草地上的火。
麻老头被曾孙扶着来林子时气喘吁吁,见火势控制可林子毁得七七八八,道:“阿苍媳妇,你带人查。”
他环视周围灰头土脸救火的人,恨恨道:“谁做的最好现在就承认,要查出来,谁的情面都不看,按价赔。”
按价赔,可不能只看一年菌子林的产出,得看菌子林啥时候能恢复,这期间少采的菌子······想到此,家有熊孩子的纷纷打了个颤,看向自家孩子的目光很是不善。
柏松更是直接,提溜着弟弟耳朵耳朵拧到了前面。
“说,你们干啥了?”
之所以柏松最先向弟弟发难,皆是因最先发现林子着火的就是这帮孩子。
以柏青为首的上至八岁夏至五岁的小孩子都聚在河道新修的梯田处玩,爬上爬下,或是在除了草送了土的地面上滚,吵闹声早早就传遍各家,而这梯田坡顶处刚好就是菌子林边沿。
柏青揉着耳朵不忿,“我们就在下头玩,见林子冒烟才爬上来看的。”越说越委屈,红了眼眶瞪着人喊道:“要不是我们,林子早烧完了,你现在倒好,反过来怀疑我们。”
憋屈又委屈,没一点“做贼心虚”样儿,倒是理直气壮,旁边人道:“除了你们,还有谁来菌子林,看见人没?”
“我们是看见烟才上来的,没见到别人。”柏青揉捏着黑漆漆的手,指着还在冒烟处,“我们来时那里的木桩子火烧了老旺了,不一会儿树就被点燃。”
马有银走到柏松跟前,低低道:“阿,阿青哥就跟我们一道玩呢,还有狗子他们,我们是看到冒烟才上来的。”
张狗子也说是这样,一帮不是跟大人一道来的熊孩子竟然都有不在场的证据,柏松黑了脸,当然,因着救火蒙了烟灰的脸本就不咋白,气道:“反正就是有人故意放火,不然哪能四处烧呢!”
起火点好几处,而且,都是在树下的木桩处,一看就是有人蓄意纵火。
林子热得慌,地上还有几处冒着烟,谢烨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走到柏峻跟前道:“四叔,你先带人回去,我们再看看。”
“成吗?”柏峻胡子都被燎了,皱眉环视,“有人趁这个时候放火,只是,能查出来是谁吗?”白云岭不大,但也上百口人呢!
不说出山的,留在岭上的人还有进山的,要来林子放火,又是这个时间点,没人看见太正常了。
谢烨道:“烧就烧了,正好空出这一片开荒,留下的再养养,过一两年还能长菌子。”
看着神色淡淡的侄媳妇,柏峻也不好说什么,毕竟现在人担了主事人的名头,侄子又刚出山,他带头反对,肯定是不成。
“成,给你留几个人。”
马铁梁、麻清河连带柏良、马大壮等汉子留下清理没烧完的木桩子,曹秀红和妯娌、春水、柏惠等妇人女孩子围在谢烨身边出主意。
柏松倒是跟着小孩子去林子外围看。
脚印什么根本就当不得证据,来林子的人太多了,早已踩得乱七八糟,他只得将重点都放在审讯熊孩子的身上。
待到林子彻底清理完时,日头已经正当空。
“林子这一大片,算下来有四成被火烧过,木桩子却是没剩几根好的。”马铁梁挥舞着没烧到的桩子道:“估计明年也长不出菌子了,着火的时候林子温度那么高,即便有菌种,也早被烤熟了。”
近处树林,叶子早已化为灰烬,留下黑黢黢的树干支棱着,除了烟火灰烬味儿,还有一股香味,好像小动物被烤熟了。
谢烨望向远处葱葱郁郁的山坡,“铁梁哥,你跟大家商量一下损失,定个具体数字,到时候柏松记下来。”
听这话众人就知道这个损失数据就是抓到凶手后要用的,赔偿可不能拿嘴说损失。
末了,还给柏松交代了个活,问熊孩子的时候顺便打听一下家里人在干啥,将救火时不在场的人家、孩子都统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