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骂骂咧咧散了场,小皇帝松了一口气。回到寝宫,拿出未公公给他的药丸子吃了一粒,挥毫泼墨,饮酒作歌,好不畅意。
可怜的孩子用药物麻醉心灵,在人间富贵窝里苟且偷生,在一群豺狼虎豹的唇齿间,喘息片刻,假装快乐。
天道无常,有人欢喜有人忧。
未公公比小皇帝幸运,因为他戒掉了羽化散,只需要未夫人一罐鸡汤就能让他乐上好几天。
即使得知沈长戈就在京城之外的消息时,喝鸡汤喝迷了神志的未公公,还能笑盈盈,一脸轻松。
“公子,下面的人回报,沈长戈带着三宝从希城逃出来后,直接去了江湖上有名的风鸦山庄。在那里停留了两个月,一边找大夫治腿伤,一边等候在外游历的凌少主回家。”
未公公摩挲着陶罐,轻笑道:“还治腿伤呢?除了我啊!没有第二个大夫能治好他的伤残,沈大将军那么聪明,怎么想不到来求我呢?”
小凳子习惯了主子的不着调,接着回禀道:“确实没治好!不过……风鸦山庄的凌少主归来,帮他带回一个手艺人,做了一条铁腿。沈将军确实毅力非凡,短短一个月之内,不但适应了假腿,能够正常行路,还能以铁腿为兵器,赤手空拳与武林高手战上几个回合……”
未公公把陶罐抱在怀里,像小孩子抱着糖罐子,瞪大眼睛怪叫:“哎呦呦……厉害哟!”
小凳子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儿,无奈道:“公子还是有点正形吧!那沈长戈带着几个武林高手已经来到京郊两日,恐怕早已摸清了夫人来去的轨迹。说不定哪一天,您好不容易诓来的夫人又被抢了回去……”
“唉……是呦……”
未轻煦把怀里的陶罐抱得更紧了些,蔫巴巴道:“我忘了,我的未夫人不是我的……”
小凳子提议:“要不要找个由头,不让夫人出门,再多派些护卫,守着未府的四门。沈长戈不过带来五六个人,再怎么武艺高强,也不是成群的大内侍卫的对手……”
“别呀!我不想把我夫人关起来,她不喜欢大宅子……”
未轻煦的下巴颏抵着陶罐,眼睛里的光芒,既兴奋,又伤感。
“我想骗未夫人一辈子,但我又怕……我的身体陪不了她一辈子……”
小凳子闻言,撅了撅嘴,眼睛通红,小声嘟囔:“那时劝啥都不听,让您少吃点羽化散,免得折损了寿数。还说什么活够了,现在知道了吧?有想守护的人却没命守了,知道后悔了吧?”
未轻煦才不管小奴才的啰里吧嗦,抱着陶罐站起身,满屋子转悠。
“不如……趁这个机会,让沈长戈和韩婵狗咬狗。也顺便赌一把,看看我的夫人能不能想起从前。想不起来……就不算我骗她了……”
小凳子不客气道:“那万一想起来呢?您还有好吗?难道您是想赌一把,看看夫人是恨您多一点?还是恨她夫君沈长戈多一点吗?”
未轻煦抱着陶罐立在原地,皱皱眉头,咬咬嘴唇,呆怔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咕哝道:“也许她想不起来呢!也许想起来了,念着这段时日,我们之间的好……就原谅我了呢!”
你鸡汤喝多了,喝迷糊了,做梦呢!
小凳子闭紧嘴巴,腹诽连连,未轻煦像一个犯错的孩子,抱着陶罐立在屋子中央发呆。
烛火昏黄,夜色静谧,未轻煦思来想去,也难以决断,索性问起前几日得来的古怪消息。
“东元四公主身边的靖朝男人是谁?可有线索?”
小凳子回道:“那男人很神秘,总是带着面具,若不是张嘴说话是纯正的京城口音,还真发现不了他是大靖人氏。四公主在平城停留不少时日,那男人却不常露面,探听来的消息也不多。现在只知道,他是四公主的男宠,名为向阳公子……”
未轻煦的双眼直勾勾盯着微闪的火苗,仿佛透过烛光,看见了某个故人的俊颜。
“呵……呵呵……真有意思呀!”
“我该高兴吗?”
“老天爷安排的大戏,比我呕心沥血算计的精彩,精彩得多呀!哈哈……”
“婵儿儿应该比我高兴吧?”
小凳子有点发愣,不知未公公受了什么刺激,抱着陶罐子滚到了榻上,冷笑声阵阵传来,却听不清他说了什么话。
未轻煦胡言乱语两个刻种,好像冷静了几分,也好像疯累了,犯困。
他不理小凳子的一脸担忧,扯过被子,抱紧罐子,闭上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吩咐道:“夫人身边不用跟着太多侍卫,紧盯着沈长戈的动向,他要劫走夫人就让他劫。我要将众人置之死地,看看谁能幸运得以生还,又是谁堕无间地狱,痛彻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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