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想参透其中奥妙。
我用明珠仔细从下往上看,大约随着年岁渐长,刻字的地方也高了起来。年幼时字体带圆,慢慢地变得凌厉尖锐,我总觉得我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字,有些眼熟。我闲着没有事情,此处也不能修炼,便只能把这些字都看过。刻字的人也算勤勉,但未免太没有修炼天赋。多年进展,尚且不如我刚练气那年修得快。
禁室之中日夜不觉,有一日禁室突然被打开,久违的亮光让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容姑却已经抓上我的手,把我拎起来,一边往外扯一边道:「魔族攻进来了,少主来不及多说了,洲主宫后有一大舟,里头都是鲤鱼洲的新生力量,你带着他们尽早逃难。」
我的思绪跟不上她的话,愕然地回复道:「逃难?什么魔族?魔族不都已经被封印起来了吗?」一出禁室,我就听见刺耳的尖叫声和哭喊声。我停下了脚步,我看见远处已经被火焰吞灭,灵脉山的黑烟直冲云霄。大火呈燎原之势,往鲤鱼洲的城池这边烧过来。城中乱成一片,鲤鱼洲向来战火不及,也从未遭遇过如此突袭。
妖鬼隐在魔焰之中,过处生息不存。
「事发突然,代洲主已在阵前点兵。我们未必没有胜算,只是要为鲤鱼洲留一条后路。少主,您就是我们的退路。若是鲤鱼洲胜了,您带着他们回来自然皆大欢喜。若是鲤鱼洲因此覆灭,那么有朝一日您带着这些人回来重建鲤鱼洲。」
容姑急匆匆地带我前行,我却抽回手,垂眼道:「我不走。」
我几乎能闻见远处飘来的焦味,几近哀求地看着容姑,抬眼才发现自己满脸的泪,我大声道:「我不能走的,容姑。我是鲤鱼洲的少主,鲤鱼洲有难,我怎么能自己跑掉。我和鲤鱼洲,共生共亡的。」
你们死了一了百了,剩下活着的人背着族人的命和仇恨过一辈子,这算什么事。
容姑转过头,眼底盈然有泪,她道:「好孩子。」我吩咐她让那艘大舟尽快起航,不必再等我,我提好玉龙剑匆匆往点兵台去了。
点兵台上姨母早已穿戴好盔甲,神情肃杀。她身后的那些族老们也是一样的。下头鲤鱼洲的战士们排列得也整齐。因着鲤鱼洲向来不生战乱之事,所拥有的士兵便也少许多,我看见人头攒动里不少乃是普通洲民,连之前脂粉铺里的老板娘都换上了戎装。
或许是知晓胜算渺茫,所以眉宇之间自有恐惧。
姨母点兵早已齐全,低头却见我提剑而来。周遭都安静下来,一步步看我走上了点兵台。我走到姨母面前,我刚要开口,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扇了一个巴掌。
力道之大,我不由得偏过头去,鬓发飘飞,连嘴角都流下血来。姨母指着泱泱众人,眼角生出戾红,道:「整洲人都把活命的机会留给了你们,你回来做什么?」
我转头见玉龙图腾的旗帜在风中飘扬,像个最无能的人那样哭泣。我擦掉眼泪,可是哪里擦得干。
天底下恐怕没有像我这样没出息的少主,将领点兵时说的都是激昂无比的言辞,唯有我连说话都哑涩,转身朝着下头不知几何的洲民道:「身为鲤鱼洲少主,背负洲内万民之期望,时刻不能懈怠修炼,要撑起鲤鱼洲的将来。凡事要以鲤鱼洲为先,若鲤鱼洲有难,我当以身挡之、以脑涂地。即使力有不逮之时,也须竭尽全力,虽刀山不惧,虽火海不畏,虽万死不辞。」
这是鲤鱼洲少主的誓词。
这样一段话,我哽涩多次。年幼时因背不完全而卡顿,如今每句话都像是从心里和血中生出的那样感同身受,却因哽咽而磕磕绊绊。
我的声音被风传得很远,我看着台下那些或生或熟的面容,重复道:「洲在朝珠在,洲亡朝珠亡。邪魔妖道,人人得而诛之。」
哪能想到这样一番话,我这样的人,却能鼓起众人的士气来,看过去竟然都是动容,神情坚毅。
姨母上前道,像是喟叹:「洲在我在,洲亡我亡。」
像是说出了每一个人的心声,后来阻挡魔族、守卫鲤鱼洲时,果真每个人都做到了这句话。
4
此次的妖魔来袭,极其迅猛,不知来路。我们已向仙盟发出求救讯息,然而没能来得及等到援兵。鲤鱼洲纵然士气高涨,终究是不敌魔军一头。
我们将老弱妇孺都迁移到城中安全之处,鲤鱼洲的族老们在平原和都城之间用灵力撑出一面屏障来,阻绝了燎原的大火。但灵力壁垒逐渐变得稀薄,有妖族大君已突破壁垒进来。
我的剑不知道挥了多少次,斩杀一只妖鬼,便有更多的迎上来,到最后我自己都麻木了,察觉不到身上的痛楚。身边的人倒下了,又有新的人替上来。这一波结束,妖魔再没有穿过屏障过来。他们汇聚在一起,像是在酝酿一举冲破此间灵力屏障。
我擦去溅到眼上的血,问族老道:「屏障还能撑几时?」
他苍凉地答道:「原先还能抵御一个时辰,如今看来,最多三刻。」
这么短时间啊。
我放下手中的剑,来时天色暮时,如今一片漆黑,短短几个时辰之间,从来只开花的鲤鱼洲淌过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