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快步迳入绣铺,将东西塞到那东家怀里便又跑出门来,亟亟攀上车架,作了个眼色,车夫如释重负,迫不及待驱马离去,只盼无人察觉。
裴映慈忙拉蕊冬坐进车里,迫不及待地问:“何姐姐收了?”
蕊冬点点头,轻叹:“只瞧着脸色不大好,想来是赶活儿累得。因着姑娘吩咐快去快回,我不便多嘴问缘由。”
裴映慈不由黯然道:“大哥今日忽然与我提起何姐姐,我忍不住想来瞧一眼……我许久没能来见她,平日里全靠你私下走动,也难说几句贴心话。”
她顿了顿,“何家那边仍不松口么?”
蕊冬压低声,没好气道:“姑娘方才也瞧见,何侍郎连姓氏也给绝了,断不让何娘子挂旗,这才取「岚」字作招牌。”
“当初何娘子贞烈,不愿退婚,还筹谋替少爷伸冤诉情。那何侍郎怕祸水东引,忙不迭把女儿赶出家门断绝来往,也真是没见过这般做父亲的!”
她说到急恸之处,免不得轻唾了声:“姑娘在霍家本就得看人眼色过日子,这边省一些,那头短一些,还苦心攒着银两接济何娘子……”
“好了,”裴映慈打断她,“何姐姐对大哥情深义重,我早将她作亲大嫂看待,自不能任她寒了心。何况我本就用不着那么多银子,霍家也没哪处亏待我。”
蕊冬努努嘴,嘟囔道:“也只是公子不亏着你罢了……”
裴映慈冷眼睨来,蕊冬忙收了话口,不敢再惹她忌讳。
马车绕过主街,直奔城东霍府。
裴映慈领着蕊冬一路进到后宅,本该往小院去,可在花园清池畔,她不由自主慢了脚步。
蕊冬好奇望来,却听她低声道:“你先回去,我到落玉斋等他。”
小丫头心间一凛,不敢多问,忙点头说是。
霍昭尚未回府,可落玉斋的仆从见了裴映慈并不奇怪,一迭声地见礼问安,又再各自忙碌。
她一径往里走向书阁,明目张胆推门而入,从来无人敢拦。
别院的大丫鬟秋涵一路将她送至门外,规规矩矩候在院里听传。
她是霍府管事嬷嬷的养女,素来聪慧本分,深得霍夫人喜爱,已伺候霍昭许多年。
裴映慈叫人进门,她这才从耳房端来茶点缓步入内,又福身行礼,嘴里道:“姑娘只管歇息,我在前头小院的穿堂候着,静听姑娘吩咐。”
说罢又退了出去,半点不耽搁。
门关上,裴映慈旋即长出一口气,松了神姿倚靠在软榻,已没了最初的矜持。
她在外须得谨言慎行,而唯独落玉斋能容忍她的放肆。
这儿是外人不得染指的禁地,既存着她与霍昭不见光的秘密,也弥留她心底仅剩不多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