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床上盘膝而坐,白发鹤氅的男人。
自始至终,这人始终没有对他解释过一句话。仿佛不屑。
“疗伤……师尊的伤势,是又发作了么?”
沈殊看着叶云澜唇上刺目的血,拳头紧攥。
他想起方才花海切磋时叶云澜那一瞬间的僵硬迟缓——是那时候么?还是更早之前?
叶云澜却没有再回答。
他听不见。
“是不是因为我,师尊才……”沈殊哑声开口,却见那面无表情的白发男人侧过头,浅淡凛冽瞳孔向他瞥来一眼。
一眼,便似有无尽霜雪掠过身边,脚边蠢蠢欲动的黑影刹那静止。
——仿佛遇到了天敌。
“聒噪。”男人道。
沈殊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推出了卧房,房门在他的面前啪一声关上。
那股力量仿佛无根无源,在他眼前没有任何行迹,又仿佛沛然天地之间,无处不是,无处不有。
他想起师尊所言,蜕凡境,是仙与凡的界限。
原来这就是,蜕凡境的力量?
他看着面前紧闭房门,脑海中是自家师尊在疗伤时冷汗涔涔的苍白侧脸,五指慢慢攥进掌心,渗出了血。
他明明说过,要保护师尊。
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陌生男人为自己的师尊疗伤,他却只能站在旁边,脸说上一句关心的话语都不能够。
他又想到听风亭里对他师尊不怀好意的容染。想到之物在竹楼里大献殷勤的贺兰泽。想到在星泉峰里遇到的那个对师尊出言调戏的尹师姐。
切磋时生出的那点兴奋已经全然散去了。
沈殊再次深刻意识到,他是如此弱小,而觊觎他师尊的那些人,却个个强大。
沈殊忽然无法遏制地生出一种变强的野望。
只有变强。
才能永远留在师尊身边。
——
随着禁锢周身的灵压缓缓消去,体内神火伤势再度稳定。
但当叶云澜感知到身体里充斥着的那些完全不属于自己的灵力时,眉目间便流露出一种极深的厌恶。
——这就是他不愿意再去找栖云君疗伤的缘故。
“方才那少年,是你徒弟?”栖云君从床上步下,忽然开口。
叶云澜面无表情抬手整理衣物,“是。”
“他身怀戾气,心神不定,有入魔之资。”栖云君淡淡判断道。
叶云澜心中一震,面上神色却依旧不露端倪:“那又如何?”
“若我是你,便会命他入思过崖,叩问本心,直至其消除戾气,再允其踏上道途。否则以此子心性,以后极易走火入魔。”栖云君漠然道。
叶云澜冷淡道:“仙尊真是慧眼如炬。只是见过一面,便能判断一个人心性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