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秋听到这儿,心头一痛,微垂下眼帘。今早她确实是过分了些,但是现在大夫都请过来了,气归气,总不能不瞧病啊!
锦秋重又抬起头来,望着那姨娘,朝她蹲了个安,道:“姨娘,您是不是觉着我没给您请安您心里不高兴才故意为难我?那我现在给您请了安了您可得放我进去了吧?”
“呵,”朱李氏冷笑一声,眼睛望着天,阴阳怪气道:“你请的安,我这做姨娘的可不敢领受啊!”
“有什么不敢的?您一个姓李的都有脸来管我们姓宋的家事了,您说说您还有什么不敢的呢?”
“你……”她面上一红,指着锦秋,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
锦秋瞥了她一眼,便领着人径自就往大门口去。那为首的家丁见李氏落败下来,再加上锦秋实在蛮横,终究是让出了路来。
李氏一手按着额角,长吁短叹的也没再管她了。毕竟若是真闹起来,里头的人听见了,待会儿又是一阵好数落了。
李氏走过去,对那气得嘴都歪了的妹妹道:“你可还好吧?”
“这样泼辣的姑娘家,我平生也是头一回见!”朱李氏指着已经走到里间的锦秋,咬牙切齿道:“怎会有这样的女儿家,也不知道惜着自个儿的名声,这样嚣张跋扈的,看今后哪家还敢要她!”
李氏以前也是这么想的,但凡是个女孩儿,都得为今后的前程着想,得罪母亲还指望能为她觅着什么好夫婿?现在看来,这锦秋就是个只顾眼前不管以后的主儿,对觅郎君这样的事儿也不上心,要不怎会十九了还不愁嫁呢?
对此,锦秋的想法便是,世间男儿都不是什么好的,否则父亲怎会休了母亲还将她逼死?当然,表哥除外。所以啊,今后若是这家里待不下去了,便寻个庙观,剃了头做姑子去。
现下,锦秋已将吴郎中领到了父亲榻前。
宋运此时正拿着一本书在那儿看,见着锦秋带着个郎中进来,挣扎着就要起身,同时吩咐外头的婢子:“看茶!”
“不必不必,”吴郎中立即就上前来止住了他,而后将医箱放下,两人好一阵客套。
锦秋却是自始至终没敢往父亲那儿看,想起方才那姨娘说他早上被自己气得吐血,心里的愧疚便一阵一阵翻涌上来。
她的眼睛四处望着,就看见了那桌上搁着的一碗满满的汤药,就是今儿早晨她送来的。想想自己也真是不孝,害父亲气得连药都喝不下了。
“那我便先去外头等,”锦秋没好意思再待下去,立即出了内室。
药味没有了,夹杂着一丝桂花香的气息在外室里微微浮动,里头父亲沙哑的声音传来,还有更多的,沉积经年的往事也翻涌上来。那些刻意忘却的父亲的好,再一次一点一点渗透了她的心,又从眼睛里挤了出来,她立即从袖间抽出那方墨蓝色的帕子拭泪。
她想着,若是此次父亲病好了,便不再与他置气了。毕竟,他已经老了。
大约两盏茶的功夫,吴郎中终于掀帘子出来了,他的面色较进去时要凝重些。
锦秋忙走近,关切问道:“吴郎中,我父亲他可是有什么?”
吴郎中摆了摆手,道:“也不是,只是比我想的要严重些,若是再不好好调理,恐怕就有性命之忧了!不过你也不必忧心,只消按着我说的法子好好养上一年,就好了。”
“是,是”锦秋连连称是,说话间已行至案旁,立即拿了笔墨过来给他写方子。他一边写一边叮嘱道:“以前的方子不要吃了,吃这个,”吴郎中将写好的方子递给她,又叮嘱了几句。
锦秋诶了一声,将那方子拿来一看,只见写了黄芪、白术、杏仁、桔梗等几味药材。
“您受累了,快快到前厅用饭去罢!”锦秋面带喜色,将人引出了院子。
然而锦秋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因得知父亲的病还能医,太过忘形,出门时手里仍攥着那墨蓝色的手帕,正巧就被李氏瞧见了,待人一走,那两姊妹闲话就说上了。
掌灯时分,锦秋在自己房里点上火折子,正待要烧那手帕时,忽闻外头几声尖细的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