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公府·祖祠
深夜里,充满檀香气的祠堂内寂静无声,微微敞开的窗口偶有一丝丝冷风拂过,使得那十来盏烛火燃烧起的光忽明忽暗,莫名就带了几分凄凉的孤寂之感。
好歹这里也是堂堂一个国公府的祠堂,占地面积很大不说,内里的格局也很有一些讲究,平时虽说不太有人会出现在祠堂这个地方,可每日负责打扫这里的粗使嬷嬷少说也有不下十个。
因而,祠堂这个地方很干净,同时也非常的清静。
一般情况下,只有犯了错的郑氏一族人才会被罚跪祠堂又或是别的,大多数时候祠堂的大门都是紧紧关闭着的,仅有每日定时打扫的一个时辰会打开,不管是府里的主子还是府里的下人,未经允许擅入祠堂都要被罚。
然,在那些人里面唯独有一个人是例外的,那人便是郑国公世子。
郑天佑相貌出众,能力更是出挑,要家势有家势,要才华有才华,他更是郑国公几个儿子里面各个方面能力最强的一个,并且他还是郑国公的嫡子,自然而然要比起庶出的受重视得多。
有道是一步错,步步错,每每想起当初老郑国公离世之前替他谋划布局好的一手好牌,愣是被郑国公自己的一个决定毁于一旦,生生将一手绝顶好牌打成了烂牌,郑国公就悔得连肠子都青了。
只是后悔有什么用,他从一开始就错了,再想回头已无可能,要想于大风大浪中寻求到一线生机,除了不顾一切的不断向前,郑国公已经没有第二个选择。
也正是因为郑国公对郑天佑那个儿子亏欠良多,在有些事情上面,只要郑天佑做得不过份,没有越过他的底线,那他对郑天佑的种种行为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郑国公知道郑天佑的心里很苦,可即便如此,郑天佑也从未让他失望过,但凡是他的要求,哪怕郑天佑的心里是拒绝的,却也按照他的吩咐倾尽自己所能去做到,仅凭这一点郑国公对郑天佑时不时就躲在祠堂三五几天不见人也就默许了。
事实上郑国公何尝不知郑天佑其实已经毁了,除了还忠心家族,能为家族贡献他的能力之外,郑天佑已经不能再为郑国公府做什么了。
这一点从郑国公府退了相府的亲事开始就已经注定再也翻不了盘,哪怕时至今日,当初宓妃在郑国公府说的那句话郑国公都仍言犹在耳。
为了维护他那一点可怜的自尊,说什么是郑国公府退的亲,事实如何自在人心。
起初,郑国公绝对没有想到不过区区一个退婚的举动,竟会引发那么严重的后果,他也更加没有想到,那个曾让他各种瞧不起,甚至是贬低的哑女,竟然有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
千金难买早知道,倘若郑国公知道宓妃不但被药王收为了关门弟子,顺带连哑疾也治好了,还极得皇上的喜爱,受封四字封号的郡主不说,更是执掌金册金印手握兵权,还有琴郡作为封地,那么他说什么也不会一再让郑天佑抛弃宓妃退掉与相府的这门亲事的。
如今一切已成定局,再说什么做什么都无用了。
一边走一边想着这些的郑国公忍不住皱着眉头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一时间说不清心里是种什么滋味,原本退婚以后郑国公首先想到的是一个未嫁先被休的女人会是如何如何的凄惨,却万万没有想到最后的剧情会来一个大反转,被推入流言漩涡中的不是相府,而是他郑国公府。
尤其自那之后,除了与他郑国公府有合作关系的人家之外,谁家会愿意将女儿嫁给郑天佑,那些个人家哪个不是再三告诫自家的女儿离郑国公世子远一点。
尤其是想到那个只差一点就进了郑国公府,成了郑天佑妻子的明欣郡主的下场,别说真正的世家贵族不乐意将女儿嫁到郑国公府,便是那些个小门小户,稍稍有点血性骨气的人家都不会让自家的女儿嫁入郑国公府。
毕竟,从宓妃站出来请旨退掉与郑国公世子的亲事开始,郑国公府的名声就已经臭了,即便后来郑国公花费了很多的心思去洗白,到底收到的成效并不显著。
若非是郑国公府还占着一个国公的爵位,怕是堵在郑国公府大门口丢烂菜叶子的人都有不少。
“奴才给国公爷请安。”
“起吧。”
“奴才谢国公爷。”
“世子在里面?”
“回国公爷,是的。”
“本国公有些话要跟世子说,你先退下。”
“是。”
郑国公将自己身边伺候的人也留在祠堂外,然后掀开袍子大步走进了祠堂。
他虽然不是只有郑天佑一个儿子,可那几个儿子加起来也顶不上一个郑天佑,说来也是好笑,到底庶子什么的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天佑。”郑国公走进供奉着郑氏一族列祖列宗牌位的房间,就看到郑天佑坐在老郑国公的牌位前面,因郑天佑是背对着他的,他除了看到郑天佑低着头以外,再也无法窥视他旁的,哪怕是一丁点儿的情绪。
“父亲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