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是在工作室。他帮她将受伤的手背仔细包好,两个人被关在停电的小区中,在摇曳的烛光下,他们谈起彼此的童年与伤痕。昏暗恍惚的烛光仿佛拥有使人脆弱的力量,那时她第一次看见他软弱的样子,也是她第一次握住一个人的手,不想放开。
如今,这是第三次了。
她总是在他面前受伤,他总是帮她处理伤口。
其实,所有的艰难险阻,也都是在他的帮助下,她才能顺利跨越,所有能伤害到她的东西,都是他在为她阻挡,让她可以一路走到这里。
所以叶深深仰望着他,压抑着自己急促的气息,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艰涩地说:“没关系,反正顾先生你会帮我的。”
顾成殊看见了她眼中那些近似于哀求的光芒,他知道她在等待着自己的肯定,只要他一句话,她就能如释重负地放下一切,愉快微笑出来。
然而他不能。
他将自己的脸转向一旁,淡淡地说:“事到如今,你不应该再依靠我。”
这么冷漠的话语,从淡色的双唇中吐出,不带一丝温度。
叶深深的脸瞬间苍白,她眼中那些明亮的光一点一点地褪去,直到最后双眼连焦距都消失了。她垂下头,用睫毛掩盖住自己的眼睛。
顾先生不要她了。
无论哪个女孩子,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总是最敏锐的。何况,他给予她的,是这么明显的拒绝。
毫无理由的,突如其来的,没有征兆的,他不要她了。
他们曾许下的那个一辈子的承诺,他毁约了。
这可怕的事实,让她不敢去想,也不敢去确定,但她已经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她被遗弃了。
就像当初他与郁霏决绝的分离一样,就像当初他在婚礼当天毫不犹豫离开路微一样,他如今也不要她了。
曾经侥幸地以为不会到来的事情,终于还是降临到了她的身上。
顾成殊却彷如不觉,他站起身,看看外面不肯停息的雨,说:“看来你今晚只能留在这里了,二楼的客房一直有人收拾的,你可以暂住一夜。”
叶深深点点头,默默地跟着他上楼去。他在前面,而她在后面抓着扶手一步一步挪上去。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他也始终没有回头。
顾成殊的家和沈暨家大相径庭。
没有植物没有花朵,空空的柜子桌子上一件装饰品都没有,连假书都懒得摆一本。除了浅驼色的素色窗帘之外,黑与白之间唯一的色调是钴蓝花纹的米白墙纸。
和本人一样冷淡,连敷衍都懒得。
叶深深洗了澡,将自己埋入柔软的被子中,竭力让自己陷入沉睡,什么都不要想,更不要伤心难过。
其实也没什么啊,顾先生说得对,她不能老是靠他。她得凭借自己的羽翼,奋力去往高空之上,而不能只想着借风的力量高飞。
是顾先生今天心情不好吧,是他太忙了吧……或者,他也有自己无法处理的难事,所以在这样的深夜才回到家,却发现了又给他惹麻烦的自己,搞得他半夜都无法休息。
她这样想着,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到自己的头上,想尽办法替顾成殊开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