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穆津霖这句话说出口后,所有人都非常惊愕,名单上的与会人员一个不落,不知道他还在等谁,而且似乎还非常重要。
周逸辞又吩咐秘书续杯,浓香的咖啡气息溢出,他垂眸盯着杯口悬浮的白雾,“林总报备一下各位股东持股份额,让大家心里有数。”
林葆承下意识看向穆津霖,后者说,“报备不报备没有任何意义,稍后我等的人过来,一切都会推翻。”
周逸辞置于膝盖上的手不着痕迹握了握拳,吴助理也微微蹙眉,这人他心里有了谱,不是金律师就是程欢。
但吴助理实在不能想象如果是程欢,她怎么会站在穆津霖一边,在他三番五次提及股份转增书,她对此置若罔闻,其实也算一丝眉目,她对周逸辞反叛的征兆。
他是男人,他无法理解女人这样善变是为了什么,一如男人很少明白婚姻对女人的重要以及在女人眼中的地位,甚至不能给予婚姻却还一味掌控霸占,会如何让女人由爱生恨,变得近乎癫狂。
对程欢来说婚姻并不是对她的许诺,也不单纯是一纸厚重的安全感,更不是她的一米阳光,她人生的保护伞。而是文珀,是她能否做文珀堂堂正正的母亲,能否陪伴文珀到她苍老他长大的那天。还是一如穆津霖所说,她终有一天将失去,亲眼看着周逸辞为了平息舆论为了文珀更好的颜面,将他从自己身边狠狠掠夺走,埋没她的努力,剥下她的身份。
她怕极了,她没有得到梁禾依的丈夫,她也没有握住穆锡海给予的地位,她到现在到底是谁她也不清楚,她不在乎了,她只想要握住文珀,牢牢地把他困在自己身边,他是她的依靠,是她最大的筹码,是她生命的延续,她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愿意不惜一切。
而这个不惜一切,在周逸辞眼中却是最大的背叛,是她的罪大恶极。
人与人之间道不同不相为谋,男人和女人的道不同,必须有一个甘愿牺牲,才能殊途同归,一旦都各自偏执,那么天崩地裂反目为仇是必然因果。
周逸辞抬眸注视穆津霖,他们隔着略微遥远些的距离,这张长方形会议桌总共长约十三米,他们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像是彼此把持了半壁江山,为了权势与名利对垒博弈。
他眼眸和唇角都含着笑,没有发出声音,可距离他最近的贾股东却觉得背后发冷,他其实对于跟随周逸辞也有过含糊,他当时真的需要钱,金娜太贪婪,她一天的开销要近六位数,在那年头六位数是中层一年的薪酬,他多一点也架不住她这样折腾,可他太想要她肚子里的儿子,他妻子连生两个女儿,这几年肚子毫无动静,他急于为贾家一脉续上根基,他可以再找别人生,但未必还是儿子,甚至其他女人和金娜有区别吗?
也许没有,在看到他对男丁的渴望,任何女人的贪婪都会被激发,他不相信爱情,他会相信一个苍老的有钱男人与一个年轻的平凡女子之间存在爱情吗?即便有,在失衡的经济对抗下,女人也会更改一副嘴脸,一如男人根本不相信女人爱他,而不是爱他的钱。
钱太坏了,太丑陋了,它的味道是臭的,可世人都觉得很香甜,所以它是颠倒黑白麻木人心最大的一剂毒药。
周逸辞能够无止境的填补他无能为力的无底洞,他不断喂食更多的东西丢入这个巨大的窟窿,金娜被满足了一切要求将儿子圆满生下来,他抛弃金娜的同时,也已经萌生了与周逸辞一拍两散的念头。
能够混到这个位置,贾股东虽然比马德禄看着愚蠢,但他也不是真的蠢,他深知周逸辞对自己的利用,这份利用不是长久的,而是暂时的,是他在危急时刻必须要得到的簇拥,谁也不会永远在危急漩涡内挣扎,要不得救要不淹死,总会有个结果,而周逸辞一旦度过这段危机,贾股东明白自己够呛。他会像金娜一样被抛弃,而且不是单纯的抛弃,他了解周逸辞与程欢的关系,大概了解这份股份来历的皮毛,更看到过周逸辞为了上位而绞尽脑汁费尽心机的狰狞面庞,一个随时会把丑闻扬出去的定时炸弹,能眼睁睁看着爆炸而不进行排雷吗。
贾股东私下找过马德禄,想要让他帮一帮自己,度过这次灾难,他有了儿子,他还有宋清那样漂亮的情人,有贤淑的妻子和一对漂亮懂事的女儿,他觉得非常满足,他不再贪婪更多,也不再指望周逸辞为他带来什么,他只希望逃过肃杀,逃过这次波澜壮阔的战争。
马德禄婉转拒绝了他,他只给贾股东四个字,各自自保。
利益冲突之下,谁也不会保住谁,都恨不得将对方推入火坑填一处空位,从而给自己争取多一秒存活的机会。
贾股东现在骑虎难下,他只有一味跟随周逸辞到底,祈盼着他的残忍不发作在自己身上,他做过最坏的打算,他手持周逸辞的秘密,这份目前还没有被大范围宣扬出去的秘密,如果周逸辞真的兔死狗烹,他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看谁毁得多。
“大哥还要等谁,方便透露给大家听吗。”
穆津霖露出从进门来第一个笑容,“稍后见到不就揭晓这个谜团了吗。”
“稍后是稍后,大哥不吐出一点,上百名股东高层在此等一个人,是谁有这么大的台面。”
“当然是你最不希望看到出现在这里的人。”穆津霖说完双手交握朝前倾了倾身,“或者说,你不希望他是作为我这一方出现的人。”
周逸辞脸上的笑容凛了凛,“哦?这样至关重要的一个人,我拭目以待。”
穆津霖的女秘书在接通一个电话后脚步匆忙离开了会议室,所有人的目光都关注在她那方,席间鸦雀无声,目光齐刷刷目送她走出大门,周逸辞余光掸着透明玻璃外的走廊,女秘书没有停留,直奔电梯走去,像要接一个人。
与此同时穆氏大楼外的空场停泊着一辆黑色轿车,车头朝着西南角,侧面笼罩在阳光下。
我借着阳光折射在后视镜上的人影,看着那名女秘书缓缓走来,她有些拿不准是否为这辆,不断询问司机车牌号,司机是岚姐的人,我借来跟我一天,如果棋童公寓内的保镖司机那不是自寻死路吗,我恐怕都到不了这里来,就被强制捆绑回去。
司机将车牌号告诉她,秘书确认后快步而来,副驾驶位坐着的男人回头看我,“三太太不出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