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的前兆。我痛苦至极地睁开双眼,看见了半蹲在我面前的他——我梦中那只大狗。
「江小岛。」他直接叫出了我的名字,整得好像我跟他是多年未见的老同学似的,「我飞了7400公里,一天一夜。6000多机票,屁股都快坐烂了,就为了把一个自暴自弃、闹情绪的小女生从沙子里挖出来,我可真是个大善人。」他举起双手,让我看他脏兮兮的手掌心。
我想问他是谁,只挤出些「你……你……」的哼哼声。口干舌燥到发不出声音的地步,这辈子还是头一次。
他摸到了我永远挂在肩上的彩色印花腰包,愣了半秒,替我拍掉包上的灰,拉开拉链从包里取出一瓶过期快半月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后递给我。
「给,快喝。」
我把整瓶矿泉水举过头顶,从头向下狂浇。一瓶水浇光了,再拧开一瓶接着浇。
「看样子,我来得正是时候。我救了你一命,你有话想对我说吗?」
我用水漱了两遍口,吐出一滩黏糊糊的沙尘和口水混合物后,总算能从嗓子眼里挤出成段句子了:「你他大爷的是谁?谁叫你多管闲事了?」
「只有出门在外的游子才能切身地体会到,汉语是多么优雅。」他哈哈大笑。
「我们认识吗?」我瞪着他,说不出理由,一看到他,就让我有种莫名的起床气。
「要说认识也认识,介于认识和不认识之间吧。」他倒游刃有余地打起哑谜来,「我就算了,起码对它说声『谢谢』吧。多亏有这个小玩意儿,我才找到你。」他微笑着,用手敲了敲我别在T恤圆领上的曼陀罗防丢器。
「你就是徐渊?往我包里塞跟踪器,还在上面刻名字的变态跟踪狂?」
「惭愧。这是我给自家笔电买的,事发突然,想着就拿来当名片用了。」
他后退两步,给我让出空间。我这会儿头脑清晰多了,挺起胸膛,打量起他。
他穿着一件红色连帽冲锋衣,拉开帽檐是乱糟糟的泡面头,戴着傻里傻气的黑色大圆框眼镜,厚重的近视镜外面夹着一层大号墨绿色偏光镜片。
他把沾了薄灰的偏光夹片往上翻,露出底下笑吟吟的眼睛。
我不想承认自己认识他,我怎么可能认识他,但我还偏偏就对他这张脸有印象,简直惊掉了下巴。
第13次闪落,西安南门SKP奢侈品店里。
他就是当时那名男店员。
11
据优秀的变态跟踪狂先生自己说,他是于前天下午3时许,收到的第一波警告。据他解释,那枚防丢器里有他亲自改写的程序。一旦防丢器出现在不适宜人类居住的区域,并且30分钟内坐标点没有移动,就会自动地向物主——也就是他——发送警报。
他有87%的把握,我要么是在沙漠里遇上了麻烦,要么是在自找麻烦。总之我需要有人拉我一把,而他,基于暂未明说的动机,需要我活着。他判断是时候出现在我面前,向我解释这一切了,就当机立断地买了最近的机票飞了过来。
变态跟踪狂先生现居西安,他于前天下午6点在西咸机场登机,飞行2小时25分,抵达上海浦东。原地中转2小时50分,飞向阿联酋,飞行9小时30分。在阿布扎比国际机场中转5小时20分,再上飞机,飞行3小时25分,于昨天下午5点30分,抵达以色列本古里安国际机场。
他一从机场出来,就在特拉维夫当地租了一辆车,定的是现代i20。反正是淡季,租车行免费给他升级成一辆红色三菱SUV。他判断我缺乏求生意志,在沙漠里坚持不了三天,马不停蹄地驶出城市,自驾穿越内盖夫沙漠来找我。
现在,花了两个晚上一个白天后,变态跟踪狂先生站在我面前,左手是一把瑞士军刀,右手空空如也。他在模仿《黑客帝国》的墨菲斯,要我自己选,是要左手还是要右手。
「我知道你有自我毁灭倾向,自从你跟那位小外卖员分手之后,有一年时间了。」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我想扑上去揍烂他的眼镜。
「我一直在暗中观察你。我不想戳破你自我陶醉的小情绪,可惜你所在的阿拉瓦沙漠,往南再走34公里,就是红海的滨埃拉特,一座美丽的海滨小城。有机会的话,你真该去那边转转,听说当地有全红海最棒的海边咖啡馆。」
他喘了一口气,淡化本来想要打出的哈欠:「如果你真一心求死,你还在等什么?干吗不用这把刀割开自己血管,结束这一切?我的判断是,你并不是真的想死。你是在拿危险刺激自己,寻找活着的真实感。如果你折腾够了的话,过够了这种日子,想要有所改变。请你冷静、认真、严肃地,以成年人的态度,听我接下来给你的提议。」
我根本不用选。
「去你大爷的。」我给他比了根中指。
「你拥有能力。」他说,「强大、独特,无限可能性。没有人,包括你本人在内真正地理解。想想看,你可以用你的能力做伟大的事,普通人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