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玉书见他说得不无道理,沉吟半晌,缓缓道:“张老板,今日我暂且信你,倘若日后发现有一句假话相欺,我取你性命易如反掌。那两名无为教的歹人是甚么来头,你当真全然不知?”
张吉本听他语气果然缓和,心下大喜,忙道:“大侠放心,小人所讲句句是实,决不敢对两位有所隐瞒。小人向来奉公守法,甚么无为教、有为教,今日乃是头一回听说,又怎会识得这些个江洋大盗?这帮人穷凶极恶,大侠既已将其拿住,便请速速绑赴衙门,小人委实感激不尽。”
骆玉书细想来龙去脉,张吉本似同无为宫确非一路,当下微微笑道:“何须客气。”伸手在他后颈一切,张吉本立时晕倒在地。他转头对顾青芷道:“这人伶牙俐齿,讲话不尽不实,咱们还须在他家好好搜上一搜,看看他是否有所隐瞒。若真的找不到甚么证据,这事情却十分难办。”
顾青芷道:“有甚么难办?这人已招认了帮鞑子贿赂老太监,难道咱们不能将这件事上告皇帝么?”骆玉书摇头道:“皇上对王振十分敬重,也先若真只为朝贡通商之事向他行贿,皇上就算知道了,多半也不会拿他怎样,除非咱们能找到老太监通敌的铁证,才能将其置之于法。”顾青芷恨道:“想不到皇帝竟然如此昏庸!倘若张吉本所言非虚,骆大哥你岂不白忙一场?”骆玉书笑道:“芷妹,你大大咧咧惯了,这话可不能乱说,幸好眼前没有旁人。要说白忙,却也未必,这回被我查到无为宫牵连其中,亦算收获不小。”
顾青芷道:“对了,我正要问你,这无为宫究竟是甚么来头?我曾听爹爹和雷叔叔闲聊间屡次提到,问他们时,爹爹却不肯多讲。”骆玉书道:“无为宫是近年来江湖上新兴起的一个帮派,传闻乃是白莲教的一个旁支。白莲教的名头,你定是听过的了。”顾青芷点头道:“这个爹爹同我说过,当年白莲教教主韩山童偕刘福通率红巾军起义,韩山童之子韩林儿建国称帝,我朝太祖皇帝也曾尊其为主。”
骆玉书道:“不错,白莲教源自净土宗的白莲宗,后兼纳弥勒教、明教各派教义,教徒遍布天下,听说太祖高皇帝他便是明教出身,所以国号才定为一个‘明’字。他老人家登位后知道白莲教势力庞大,于国不利,曾多次严令取缔,白莲教徒为躲避朝廷镇压,聚众时往往冠以他名掩人耳目,无为宫便是由此衍生。白莲宗虽是佛教一脉,无为宫主却传闻是道家出身,教中三教九流、无所不包,这数年来人丁兴旺,隐然有青出于蓝之势。家父曾几次吩咐我留意查探,但其众行事诡秘飘忽,我一直未得头绪,不想今日在此遭遇。”顾青芷道:“既如此说,这些人劫走树海,只怕其中定有重大图谋。”
二人闲谈之间,已将张府细细搜索了一番,除了些寻常账本手札之外,确无甚可疑之处,骆玉书检视各处墙壁地面,亦未发现有何地道暗室。顾青芷甚是沮丧,道:“看来张吉本没说假话,咱们已将他家翻了个遍,甚么线索也没找到。”
骆玉书笑道:“你也不必气馁,张吉本这人处事周详,做事不留痕迹也不出奇,事情未必便如他自己所说,单只借花献佛而已。咱们既知道了他同王振的勾当,放着各省这么多大户,倘若老太监当真心怀不轨,总能查出蛛丝马迹。只是适才咱们搜寻各屋之时,物品皆摆放整齐,全无翻动过的痕迹,张吉本怀中的银票也安然无恙,可见无为宫这趟非为劫财,全是冲着树海而来。这事甚为蹊跷,幸好咱们已拿住一人,顺藤摸瓜,必有收获。”
忽听柴房处豁剌一声响,二人心下一惊,几步跨回天井,只见柴房门板落在一旁,那黑衣汉子伏于院中,穴道似已解开,身前站着两名穿淡青色道袍的女子。二人俱只十八九岁年纪,容貌生得甚是秀美,左首女子脸上全无表情,便似蒙着层冰霜一般,右首那名道姑却眉目含笑,神态甚为娇艳。
骆玉书心知对方来者不善,向前行个礼道:“不知二位道长仙驾至此,有失远迎。此人私闯民宅被我拿住,少顷便要送官,敢问二位为何将他放出?”左首那名道姑冷冷道:“私闯民宅?此处可是你家?你二人便不是私闯民宅么?”她每问一句,脸上的寒气便加厚一分。骆玉书闻言一怔,一时不知如何置答。
那黑衣汉子喘着粗气道:“臭小子有眼不识泰山,这两位仙姑位列本教十二妙使,你们还不赶紧乖乖跪下磕几个响头,尊使或许放你们一条生路。”话未说完,抚胸剧咳不止。他先前中了顾青芷一掌,受伤不轻,后又被骆玉书以凌厉剑气封穴多时,此刻周身气血不畅,神情十分委顿。骆玉书听了心中一凛,暗道:“原来这两名道姑也是无为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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