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想过去找找看你的亲生母亲?」
他转过头看向我,问:「你想回去?」
我还是如实告诉他:「我都知道了,关于那封研究院的信件里被你隐藏起来的信息。」
我看到他脸上被拖长了时间的异样的表情变化。
我看着天穹,叹了口气,说:「也许我们都已隐忍了太久,这么多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都选择隐瞒下来,绝望地接受了它。但最不该放弃希望的人恰恰应该是你,因为你是在时间改变之后诞生的孩子。你从降生到长大都得益于太多人的善意和帮助,你是他们对新希望的美好寄托。我想去问问顾琳琳,她是以怎样的勇气将你生下来,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毕竟,她也是第一个有证据显示接触到时间改变的人。」
他握住我的手,问:「你有什么新的想法?」
我摇了摇头,说:「暂时还没有,但我不想就此放弃。我想将这个消息公布出去,在这种境遇下,我们虽是学者,却并不比大众拥有更加优先的知情权。我想,现在还愿意努力生活着的人们都是坚强的人,我们应该联合所有人的力量去应对这场危机,我们的互助会也不该只有学者的参与,每一个人都有资格所知的一切信息。」
他用力地捏了捏我的手,说:「好。在时间改变之前就有太多遗憾没能来得及去弥补,现在公布消息也许会是一件好事。」
我们去找了潘文斌,他仍旧用我那张计算公式在反复验算着正确性。我把文件的最新消息和自己的想法提前写在纸上,他看了之后便瞬移到驾驶位旁边,突然情绪暴躁地撕碎了他所有的稿纸。他一拳砸在了老式汽车的方向盘上,鸣笛声久久回荡。
丈夫站在我的身后,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一句话都没说。
潘文斌可能咆哮了一些什么话,但语速太快我听不清。
他太久没有张嘴说过话了,因此声音显得沙哑又尖促,我咬住下唇,将左手覆在了肩头顾怀姚的右手之上。
突然,我的面前出现了一张纸,潘文斌给我的。
上面写着:你知道如果时差再不缩小差距,我很快就要死去了吗?你知道公布消息出去会造成多大的混乱吗?你能承担那种后果吗?
我看着因运动而面容不清的潘文斌,眼眶中忽然就积蓄了满满的泪水。
他在那张纸上又写下:走吧,按你的计划做吧。我帮不了你。
我低下头,攥紧了那张纸。丈夫将我带回车里。
那是我见到潘文斌的最后一面。
【记录】
去到北极圈和南极圈的人们发觉到自己的时间场变化仍是没有减缓的趋势,他们也逐渐烦躁不安起来。我看到平台上抱怨和吐槽的人越来越多,还是决定将那份完整文件公布出去,他们应当知道真相。
那时,我已经在回程A市的路上了。发布消息之后我也没敢去看大家的回复,但我想,应当会引起一场不小的骚乱。
去到顾琳琳家的时候,她就像是一座温柔的女神像,静静地将手搭在膝盖上,一动也不动。而她看起来就像是我们的同龄人。即使她真正的同龄人——顾怀姚的父亲,早已死去。
我在她的桌面上留了一张纸条:伯母你好,我是您的儿媳妇叶雯欣,时隔多年,我和顾怀姚才来拜访,很是冒昧。如果您愿意的话,能不能和我一下您在时间改变之后的故事?时间刚开始改变时,您有没有觉察到什么特殊的现象发生?
留下字条之后,我看到顾怀姚一直僵直地站着,他的目光在顾琳琳的面庞上停驻,可他却不敢靠近。好像他还是没能相信,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子就是他的亲生母亲。
我们离开后,我才打开手机看看反馈。
让我意外的是,虽然产生过不小的慌乱,但是在几个月前,潘文斌组织了一场全民记录的活动。他让每一个看到发起通知的人都用各种方式记录下自己的故事,无论是书写、视频还是音频,这都会是每个人存在过的印记。
无论能不能找到时间事件的解决办法,我们都不该让人类存在过的故事就此陨灭。
这场活动一经倡议,大家都在积极响应。
我看到平台上人们记录下的自己的故事,或好笑或感动,但那都是希望和认真生活的见证,我们以此鼓舞着他人,也激励着自己。
一年之后,我再次拜访顾琳琳的家,她的容貌没有什么改变。但我却收到了她亲手写的回信,足足有五页纸,她回忆了她和姚千丞之间的爱情点滴,并叮嘱我一定要好好珍惜眼前人。
我决定将她的故事也记录下来。她告诉给我的故事,我都转述在了这篇文章里,姚千丞的部分是我个人补充的。因为我面临了和他一样的境遇。我和顾怀姚的时间差越来越大,即使我的时间场流速相较于世界标准来说仍是慢的,但对于顾怀姚的时间场而言,我的时间流速可太快太快了。
我时常看着静止的他发愣,看着自己快速老去的容颜和他的青春常驻。但我不会像姚千丞那样离开他,因为我知道,若还有一丝能度过此次困境的希望,那必定要以爱和支持为基础推动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