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北极的车,一些受驾驶人时间场影响下而变得速度不一的车。和人一样,有的车静止不动,有的车就像是火箭一样会瞬间消失在我们的视线范围内。
人少路宽,他单手开着车,我握住他空下来的那只手,对他说:「我们之间的时间差不会变得更大了。」
他反握住我的手,和我十指相扣,他缓慢地说:「但是之后我们每天都得生活在追逐中心轴移动的路上,再也不能停下来。」
我看着前方的路,笑着回答:「没关系,只要能像现在这样,还能和你说话,我就满足了。」
我们的一天能看到三次日出和三次日落,在我更年轻一些的时候,我仅能看到两次。这表明我的时间场流速越来越慢了。
走走停停,我会把计算出来的新的经纬度实时更新在网络上。等我们到的时候,计算出的位置上已经停了许多车辆。我找到属于潘文斌的那辆,并在车内找到了正在睡觉的他。
我在纸上写下我想问他的问题,模仿着国家安保局那样写成了一个调查问卷。
很快,他就醒过来,看到我的时候并不惊讶。我的调查问卷也立刻填上了一半。
根据他的描述,他已经到达这里快五个月的时间了,并且每天计算着时间场变化的速度,但可怕的是,他发现即使到达中心轴位置,他的时间场流速与标准时间之间的距离差也没有减缓的趋势,他的时间场流速仍然越来越快。
我看着他比上次见面明显苍老的多的面庞,心里终是蒙上了一层阴翳。
难道是我把位置坐标算错了?我不死心的把之前所有的计算都推翻重来,甚至让赶到这里的其他天文学家、地理学家也验算了一遍,结果仍是相同的。
如果位置计算没有出错,那会不会是保罗·谢尔研究院提供错了公式或者数据?
我让丈夫再次翻译一遍那封邮件,可他却面露不忍地推脱道:「算了吧,雯欣,算了。」
我以为我的情绪很稳定,哪怕在如此绝望的世界运行规律之下也很少展露出脆弱或者放弃生命的念头,我一直以为我是个积极乐观的人,可事实证明,我只是在用那样的表面功夫来掩盖自己的恐惧,我一直在自欺欺人,我的内心太害怕时间场差距变得越来越大了。
我第一次朝他发了火,甚至差点摔碎了带来的笔记本电脑。我口不择言地对着他谩骂,我泣不成声,我像个泼妇一样再也不能维持自己的体面。
丈夫紧紧地搂着我,他轻柔地拍打着我的脊背,对我说:「别怕,别怕。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我不会像我父亲一样离开他的妻子的。」
我啜泣着问他:「你究竟隐瞒了我什么信息?」
他仍是保持缄默。
我冷静之后重新整理了仪容仪表,拿着纸张四处寻找会翻译德文的人。终于被我找到了一个同样来到北极圈,试图降低时间差变化速度的语言学家。我让他帮忙重新翻译那篇来自保罗·谢尔研究院的文件。
他浏览了一遍之后,表情却显得格外凝重。他紧紧皱起的眉头告诉我事情并不简单。
果然,当我看着他在纸上开始书写翻译过来的中文版本时,我才明白,丈夫只翻译了一半,他向我隐藏了另外一半文件的内容。
而他隐藏的那另外一半信息,其实才是最重要的。
【顾怀姚】
一开始,这个新生儿还算幸运,他的时间场流速和顾琳琳的差不多,还能被母亲照顾着。但姚千丞脸上的愁容却越来越多,一是他帮不上忙,明明他人就在顾琳琳身边,可顾琳琳却依然过着有如单亲母亲一样的生活。
二是因为他的时间场流速快,所以他新陈代谢的速度也更快,他在自己的时间里生活着,一日复一日地已经过去了许多年,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头的白发,甚至后脑勺的两边都形成了斑秃,而且他脸上的皱纹看起来十分扎眼,就这副老迈的样子,最起码都有六十岁了。
然而,再看长时间如雕塑一般静止着的顾琳琳,她却仍保持着二十多岁的模样。古话说,时间是把杀猪刀。经历了这些,才可见一斑。姚千丞觉得,这个时间场流速的变化,当真是这个世界最残忍的机制。
他的心里越来越害怕,害怕顾琳琳的悲伤,害怕顾琳琳的嫌弃,还害怕她独自一人要面对丈夫死亡的事实。
黑发人送白发人。姚千丞觉得自己像是顾琳琳的爸爸,而不是他的丈夫。
最可怕的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时间差还在不断增大。
姚千丞越生活,越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静止不动的。连一些细微的嘈杂声音都渐渐消失了。日出和日落的频率越来越低,他在中纬度地区都能经历极昼和极夜的现象。甚至还能看见日照轨迹的上下运动。
绝对的寂静,是他目前所面临的最大的挑战。
而且,顾琳琳静止的时间也越来越长,现在的她,一个姿势可以保持一个月都不更换。这也是她「永葆青春」的秘诀。
姚千丞退缩了,他不敢面对时间差再进一步扩大的生活。
他宁愿选择自己一个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