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应该已经跟你讲过那把剑是什么东西了吧?”过了一会儿,我开口问道。
“是的,都是我的错。”她回答得有气无力,“我居然……会把那种东西带进来……”
“不对。”我一听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她愣了一下,茫然地抬起头来。
“你说得不对。”我重复了一遍,“你居然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真正做错了什么吗,殿下?”
“您这是……什么意思?”她的表情显得有些局促。
“你是错了,但错的地方不在于拿到了那把剑,而是你的愿望。”我隐隐地感到一阵烦躁,不自觉地加重了语气,“你压根就不该想着去继承那个王位。”
她惊惶地睁大了眼睛,似是完全没有预料到我会说这样的话。
“您也觉得……我没有继承王位的资格吗?”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就因为我是女的?”
我盯着她看了很久,然后摇了摇头:“不,我从没这么想过,一直这么想的人是你,阿尔瑟娜。”
我直接用这个名字叫了她。
“我?”她惊呆了,“怎么会?您、您在说什么啊?我一直都是在为继承王位而努力的啊……”
“努力么……嗯,你为了继承王位,穿男人的衣束,学男人的言行,觉得自己不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就没法继承王位,然后你现在跟我说你不是这么想的?”我摇了摇头,“你这样骗自己有意思吗?”
她顿时哑口无言。
是时候把那些话告诉她了。
“抱歉,我早该跟你讲的,其实我一直都不认同你的做法,为了继承王位扮成男人,这主意光听起来就不可理喻。”我看着阿尔瑟娜的眼睛说道,“你跟你的老师说你努力了整整五年,我觉得那个说法是不对的,你是逃避了整整五年,因为你从一开始就努力错了方向。看起来你好像是要为了王位排除万难,其实却只是害怕因为性别的问题被人否决,为了逃避这个问题不断委屈自己去当一个男人。在听说你父亲的决定后我还曾为你打抱不平,我以为你的父亲很愚蠢,蠢到居然一点都不懂得顾及自己女儿的想法。但现在我才明白过来,原来蠢的人是我,我真是他妈太蠢了,居然会觉得一个认识了你半个月不到的外人会比一个父亲更了解他的女儿!你的父亲是对的,从某种程度上讲你确实是没有资格继承王位的,因为你的心太弱了。你被自己的父亲否决的时候,你也没想过靠自己去改变什么,而是把希望寄托在一把剑上……妈的,一把剑上!”说到这里我突然觉得实在是太可笑了,忍不住骂了出来。
?“父王他……”阿尔瑟娜显得十分震惊。
“他反对你是有自己的考量的,可能是因为你的软弱,也可能是他不希望你委屈自己一生,但绝不会只因为你是他的‘女儿’。在你心目中,真正的自己,那个身为女性的自己没有资格继承王位……你连自己都看不起,你还要别人怎么支持你?”
我长出一口气,将压在心底的话尽数吐出来让我感到一阵畅快。
我早应该把这些话告诉她的。
一直以来我其实都在将自己置身于她的事情之外,她莫名其妙地以我为榜样的时候我没有选择强硬地纠正她,在她深陷打击的时候我也选择了沉默。
我不清楚当时如果我及时叫住她是否能有多大的改变,但是我选择了袖手旁观是事实。
事情会变成这样,其实我也有责任。
?殿下。”我缓和了声音,“我认为真正的强大和性别是没有关系,总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无从改变的,没法强求,但人不该为不属于自己的过错感到自卑。你分明是有属于自己的优点的……”再一次,我想起了月光下她拥抱那只独角兽的身姿,想起她在那时展现出来的高贵和仁慈。
我在这里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但你却看不到,我真为你感到可惜。”
阿尔瑟娜呆呆地凝视着我,久久没有说话。
“好了,其实我到这里来是为了别的事情。”将想说的话都说完之后我突然意识自己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了,“我打算从这里借一把武器,有什么重一点武器吗?战斧,战锤,阔剑大刀什么的都可以。”
她茫然了一会儿,然后将视线移向了挂着收藏武器的墙面的某一处——那里挂着一把有着华美纹饰的短柄战斧。
我兀自走了过去,毫不客气地将那柄战斧从墙上取了下来,放手里掂量了一下。
嗯,这个手感……虽然还是稍微轻了一些,但也算是蛮称手的。
正当我准备抄斧走人的时候,一旁的阿尔瑟娜出声了:“等一下,布洛克先生。”她像是才反应过来,“您要去哪儿?”
“去找里头那混蛋算账,他昨天阴了我,我准备去把他的头砍下!”我伸出拇指,朝着窗外的红色结界戳了戳。
阿尔瑟娜又慌又急地睁大了眼睛:“不行!这、这太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