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头戳向平头,像用枪托冲击敌人一样。
平头当场倒地,鼻孔也很快流出血来,不比蓝必旺流的血少。
然后瘦老头指着地上也伤得不轻的平头,对蓝保温说:「这是我儿子。打人的事,我们扯平了。」
蓝保温目瞪口呆,吃惊父亲竟然对儿子下那么狠的手,就算不是儿子,是手下,也是够重了。他明白瘦老头的意思,是三十万兑掉三十万,没了。?「好吧,我跟你们走。」他说,既是无奈,也是心服口服。他走入了收债的队伍里。
蓝保温眼看父亲向恶势力妥协,奋力坐起,使劲地喊叫:「爸,你不要走!」
父亲像没听见,还是走了。
逼债的人挟持着蓝保温扬长而去,像打劫成功的一群匪徒。受伤的平头被他的弟兄左拥右抱着走,当功臣一样对待。在场旁观的上岭村民噤若寒蝉地目送他们离去。
村里失散而逃的狗又回来了。它们集中到刚刚激烈的打斗现场,摇尾乞怜,平静和肃穆,像是孝顺的后人缅怀先人或慰问长者。
蓝必旺摸出手机,要打电话报警。他一面摁号码一面扬言,「报警,我要报警!」
母亲按住他的手。「儿呀,你爸在他们手上,你一报公安,你爸的命就没了呀。这帮人什么事干不出来?」
蓝必旺罢手了。他的手机掉落在地,像一只沉默的蛤蟆。
晚上的时候,父亲回来了。他摇摇晃晃或者轻飘飘地走进家门,兴高采烈,嗓门很大,像是治好了病出院回到家似的,或者像一个卸掉了巨大包袱的人。总之,他就是高兴。回来之前喝了不少酒,他说话喷出的酒气就是证据。
蓝必旺不明白,父亲被迫无奈地付出了一百多万,他为什么还这么高兴?
父亲说,财去人安乐。
蓝必旺说,这帮人是敲诈勒索,放高利贷也是违法,你不该给。
父亲说给了就给了。
蓝必旺说你回来了,我还是要举报他们。
蓝保温跳起来,双手却往下压,然后握拳,像指挥家指示乐队停止演奏似的。「算了算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必旺,你就是青山,大青山!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帮卵人迟早会有人收割他们的。」
蓝必旺说:「爸,你真的没有必要向这帮恶势力屈服的。我们应该走法律渠道。我……」
「但是他们打你呀。」
蓝必旺说:「他们打我,我都不屈服。你为什么屈服呢?」
蓝保温久久地看着儿子,「你是我亲儿子,我心疼呀。」
蓝必旺的心咯噔了一下,只有他自己感觉得到心脏的感动或异常。他不说话了。
「你爸做得对。」母亲韦幼香说。
得到妻子支持和表扬,蓝保温却不买账,他忽然想起什么,瞪着韦幼香,「你说你发什么癫,见这帮卵人来了,你还去把儿子叫回来,要不怎么会出这种事?你真是个癫婆!」
韦幼香说:「我不是怕嘛,以为儿子见过世面,能做主。」
「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你看儿子被打成这样,还倒赔一百多万,都是你害的!」蓝保温说,他黑红的脸扭曲得很难看,像烤红薯,看出来他除了心疼儿子,不心疼钱是假的。
韦幼香哭了,想找一根绳子上吊。
「爸、妈,不说了,我没事,很快就好了,」蓝必旺劝解和安慰父母说,「我知道你们做的都是为了我。钱赔了就赔了吧。也确实是蓝必旺借的,蓝必旺不就是你们的儿子吗?我不就是蓝必旺吗?」
后面的话,蓝必旺是边流着眼泪边说的,仿佛他肉体的伤可以忍受,接受蓝必旺的折磨,那才是真的痛苦,刻骨铭心的痛。
蓝保温和韦幼香听了,一个接一个笑了起来,仿佛很开心。或许是灯光暗淡的缘故,他们没有看到儿子的眼泪。或许是看到了,但他们认为儿子是彻底认同了身份或接纳了父母,这才流的泪水。这个百分之百血亲的儿子,是多么懂父母心,领父母情,当然是要开心的啦。
这个春末的夜晚,坐落在山脚的蓝家房屋沉闷和干燥。柔弱、稀疏的春风,已经不从这里经过。蚊子开始在周围飞舞,并进入房屋里。最明显的是有蝉在叫了。尖锐的蝉叫声,声声入耳,仿佛夏天最早或者说提前,从这里开始了。
朋友
马到成功集团增加了两名干将,蓝木村和韦努。
他们是罗光灯从上岭村调来的。
这两个从上岭村来的男人,是初来乍到南宁这么大的城市。他们从汽车站一下车,眼睛就没闭过。望着一幢比一幢高的楼,他们的眼睛像探照灯,放射出咄咄逼人的光芒,恨不得把城市的发达和秘密,探个究竟。纵横交错的路桥,像蜘蛛网一样严密。街道上涌动的人和车,像发洪水的时候河面上滚滚漂流而过的树木和房屋,让人有捞一把的冲动却叹为观止。更奇怪的是这座城市的树,比上岭村的树还多,还大,甚至比山上的树都多,更古老。这么多的人和这么多的树都是从哪儿来的?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