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然捂着双耳,两眼无神的战栗着。
柠檬和秦薇与这个男人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只是夏寒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追问这件事的最佳时间。夏寒叫了几声柠檬没有回应,他喊着秦薇:「秦薇,你……」
秦薇打断了夏寒说:「跑。」
夏寒看了眼正满眼好奇到处打量的裸身男人,又看了看正在急促的呼吸着的秦薇,他问:「往哪跑?」
秦薇向上指了一下说:「往上,越远越好。」
夏寒抬起头看着上方厚重的水帘,目光转向唐觉说:「那他呢?」
秦薇没有答话,她快步向裸身男人跑去,身形轻盈的有如飞燕。她在那人的身前凌空跃起,甩出一记凌厉的鞭腿。夏寒感觉如果是迎面吃了秦薇的这一击,怕是整个人都要被抽倒。
但是那男人只是轻轻回身,右手死死地攥住了秦薇的脚腕,然后就像线扯风筝一样把她向下重重地摔去。
秦薇被啪地扔到了椅背上,即便用姿势缓冲了一下,还是可以眼见这次重击带来的剧痛。她撑着桌面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浑身的肌肉都战栗而紧绷。
在夏寒的印象里,秦薇简直就像一个苗条的不败战神一样,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永远不知疲倦,不知伤痛,不知畏惧。但现在的情景可怕的如同唐觉突然说「毫无头绪」一样,秦薇很显然从哪个层面来说都快被打败了。
男人看着秦薇说:「你看看,秦爷。你现在连一个我都打不过的。」
夏寒咽了口唾沫,他全然不认识面前的男人,但是知道,这人将会成为一把短刀,锐利且轻便,没准能把所有人都戳一个血洞出来。
而在之前经历的所有谜题,险境和磨难,在现在看来都轻巧的如同过家家一样。在和善的同伴之中度过了太久,让夏寒差点忘了最难过的劫难,其实是有恶意的人。
正当男人说话时,上方的水帘突然被劈开一道缝隙。这一次唐觉清晰的看到了人是如何从中出现的:上方的天花板缓缓地浮现出肌肤,就像是一个人从墙体中慢慢地融入融出,最终从墙面中「渗透」出来。
第二个裸身的男人顺着水流渗出来了,他的容貌,体格和衣着,全然都同刚刚那个一样……
这两人笑着对视了一下,相互有如镜面一般侧着头说:「你好。」
夏寒有一点明白秦薇在害怕什么了:她所畏惧的正是这个男人之外的,或许无可尽数的复制品。
如果说当那男人刚刚出现的前一分钟,他对现状还能稍稍有些乐观的观想的话。现在则是完全认识到了何谓绝境。
从男人每一次出拳,摔打的凶狠凌厉,夏寒很快就清楚这不是什么切磋或者简单的搏斗。这是完完全全的厮杀。双方都没有任何的底线和保留,如果说目的那只有一个:置对方于死地。秦薇和裸身男人之间的每一次动作,几乎都指向对方的命门。不要说这两人,在远处一脸惊愕地观望的夏寒都不敢有所喘息。
厮杀这种事情,夏寒自知和唐觉加起来都未必是秦薇的对手,但是如果秦薇都没法招架这个男人……更何况在数量上对方还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可以说胜算几乎是0。
在上方的缠斗越来越剧烈的同时,夏寒口袋里的手机正变得滚烫。
手机屏幕上正在飞快地滚动过一排排浅蓝色的文字,夏寒周围的所有机器都像之前一样,呼吸般的闪烁着荧光。
可能1——排除。
可能2——排除。
可能3——排除。
…
…
可能65536——排除。
而秦薇还在竭尽最后一丝气力缠斗着,她所打磨的那根锐器正深深地插在男人的小臂上,暗红地血汨汨地淌下。而男人像是毫不在意的样子,只是把它从胳膊上抽出,然后轻轻甩在一边。
夏寒只觉得心口很难受,像是有一块烙铁在挤着。这就是秦薇,她除了自己,谁都不肯相信。她如果是一支曲子,在别人前奏都还没有响起的时候,她已经唱起了副歌,并且要唱到最后。秦薇用水冲刷着两腿的淤青,她除了喘息什么声音都不会发出,连两脚踏在水流里都可以放轻到极致。她就像被刮伤了两爪的狮子,自尊到不肯舔舐伤口,连眼神都不肯松懈一星半点。即便两个复制品可以轻易的打击她的死角,但狮子只要喉咙还没被咬断,就不会求饶。
第三个复制品正在从上方的天花板流淌下来,夏寒知道秦薇马上就会遍体鳞伤,他却还能压抑着心中的恐惧和怒火,就像是一个无关者在静默的冷眼旁观。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夏寒从唐觉那里学会了不要轻举妄动。他知道现在自己冲上前去也只会成为秦薇额外的累赘,必须要找到一个更加妥帖的时机。
手机上文字的滚动依旧没有停止,它在内部之中应该遵循着主人的意志进行着无数种可能的推演和排除。很快地,文字的颜色变成了深绿色。
远处地灯光又开始逐层逐层的熄灭,看来接下来的几十分钟或许灯光都持续这种不稳定的状态。从夏寒这里望去的,由上至下熄灭又亮起的灯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