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无暇的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了复杂的神色,最终克制着归于平静,极致到诡谲的平静。
他慢条斯理地把兔儿灯撕烂,一点一点,碎绢拆骨,低沉清冷的嗓音:
「死了就死了。朕从没喜欢过她,从来没有。从头到尾都只是利用而已,朕绝不会在意一颗已经无用的棋子死活。」
18
梦姬说,他脑子有病。
我不敢吱声。
因为我觉得,我才是脑子有病的那一个。
原来在他的眼里,一切都只是利用。
从头到尾,从最初他在沧山脚下眼神炽烈地看向我时,就是一场别有用心的利用,一路走来他说过的喜欢和爱,都是谎言,是虚假。
我经历的苦难和艰辛,却是真真实实的。
我真傻。
姬玄策让人把冷宫封起来,从此再没有踏进去过一步。
依旧是每天照常上朝,照常批折,照常吃饭睡觉。
吃饭时,孟菁菁献殷勤,小意温柔地给他夹了一块鱼,姬玄策微不可察地顿了片刻。
我不知道那一瞬间,他是不是想起了我。
沧山除了我和漫山遍野的花,几乎没有活物,我在山上也不需要吃东西,出了沧山的地界,那会儿是大旱饥荒之年,肉,尤其是鱼肉,可谓珍贵至极。
姬玄策运气好碰上一片没干涸的水潭,还抓到了一条巴掌大的小鱼,烤了给我吃,第一次吃鱼,我不知道这玩意有刺。
他还来不及剔刺,我兴致勃勃一口啃下去,卡着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刺吐出来。
从那以后,他就没让我再吃过鱼,连带着自己也很少吃。
孟菁菁不知道他的喜好,献了殷勤,便拐弯抹角道明来意,想要让姬玄策给她那不成器的族兄安排一个肥差。
姬玄策只顿了那么一会会,没让周围任何人看出他喜欢或是不喜欢,神色如常把鱼吃了,一点也没犹豫地答应了孟菁菁的请求。
然后照常用完膳在外面闲逛,碰见了我的棺椁,被几个太监抬着急匆匆要去埋葬。
姬玄策喊住了他们,盯着粗陋的棺椁有些不悦:「为什么不用好一点的?」
19
太监们跪下诚惶诚恐地解释,这就是冷宫妃子的规制。
姬玄策沉默了。
半晌,他说:「换成最好的。」
太监小心询问,是否按贵妃的规制来。姬玄策否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