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上岭是个好地方。」
蓝必旺说:「是的。」
「明天我要好好地看一看。」
蓝必旺听了,松一口气,说:「明天你不走,太好了。」
保罗把脸向着蓝必旺,纳闷地说:「我没说明天走呀?我今天来的,明天在这儿一天,后天才走。」
蓝必旺心头一紧,也只能实话实说:「你昨天来的。我们都喝了太多的酒,我醉到今天傍晚,你醉到刚才。今天已经是第二天,夜里了。」
保罗听了先是吃惊,然后是爽朗地笑,竖起拇指,说:「上岭的土茅台这么厉害!能让人昼夜不分,神魂颠倒。」
蓝必旺却哭笑不得,「可我们的事情还来不及谈,该看的还来不及看,如果你明天要走的话。」
保罗毫不犹豫地说:「我明天必须要走。明天是中国时间19日对吧?日本也是19日。我19日夜飞到日本,20日上午要和我们的钢琴日本区新代理商签约,不能耽误。」
蓝必旺难受得想哭。
保罗感觉到了同学的难过,说:「我是明天下午四点,从南宁飞上海,晚上八点飞日本。那么明天上午,其实是可以看看的,不过你那破摩托车送我,一定是来不及了。」
蓝必旺心头一亮,说:「我换车。我们村有人有汽车!」
父亲蓝保温在儿子的胁迫下,连夜去找人租车。车主也姓蓝,叫蓝景照。他开有赌场,有一辆接送赌徒的专车。蓝保温先前的儿子被捅伤的时候,送儿子去医院的正是这辆车。现在他花三千元而且没有还价租下这辆车,为了现在的亲儿子,明天顺风顺水。
天蒙蒙亮,蓝必旺便去叫醒保罗。保罗哼哼不肯起床,说刚睡不久,还要睡。蓝必旺问原因。保罗说胃疼,拉肚子,至少跑了十趟厕所。蓝必旺心想一定是那蜂蜜水出了问题,醒得了酒却感染上了病菌。他感到深深的内疚,只好让保罗继续睡。
保罗睡到差不多上午十时,才起来。等他梳洗完毕,又吃早餐,出门的时候已经十一时了。
该看的东西只有草率地看。
蓝必旺指着四面山上的林木,说大多数是云杉,我估算了一下,大概有五百万立方米。这是活的。
蓝必旺接着带保罗去河边。他指着连绵的堆砌如山的木头,说这大多也是云杉,是每年发大水的时候,从上游漂下来的浮木,被村民们捞起来,当柴火烧或廉价卖掉。如果把这些木材利用来做钢琴的材料,那价值就会增加数十倍。
保罗被动地跟着蓝必旺走,也被动地听他介绍。他虚弱得像一只产了一窝崽的猫,脸上还直冒冷汗。
「你爸昨晚给我吃的是什么东西呀?我胃疼腹泻,一定是吃了那东西引起的。」保罗忍不住说。
「蜂蜜水,是解酒醒酒的良药。」蓝必旺说。
「什么药厂生产的?我要投诉它!」保罗说。
蓝必旺说:「是我爸自己在山上采的,野生的蜂蜜。」
「也就是说,没有经过杀菌和消毒?」
「对不起,保罗,」蓝必旺说,「当时急着让你清醒,忽略了卫生的讲究。另外,农村的医疗条件和卫生环境,也比较差。生病了,就用土方子医,迫不得已才去医院。口渴,通常是喝生水。」保罗说:「我体验了。」
「对不起。」
保罗看了看手表,「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蓝必旺说:「厂房的地还没看呢。」
保罗说:「不看了,你就说有多少亩地吧。」
蓝必旺说:「我家有五亩地,可以全部用来建厂。」
保罗说:「五亩不够,远远不够!」
「我可以跟其他农户协商,或者开垦置换。」
「我们上车,路上再说吧。」保罗说。
蓝必旺和保罗上了租来的车。开车的司机是车主蓝景照,他的车子第一次拉上外国人和在外国待过的人,朝南宁的方向驶去。
一路上,蓝景照只听见外国人和蓝保温的亲儿子蓝必旺说的全是洋话,意思他不懂,但从口气和腔调能感觉到他们在理论或争论什么。一直到机场,也没争论出结果。
保罗和蓝必旺下车。蓝必旺送保罗去登机。
在候机楼,保罗对蓝必旺说:「我现在告诉你我的决定。」
蓝必旺平静地面对保罗,像是提前知道了结果。
「对不起,这个项目,我们公司不跟你合作。」保罗说。他顿了顿,「主要的理由是:一、交通不便,仅上岭到南宁,汽车就用了四小时。二、工人的素质不行。如果在上岭建厂,就需要大量的当地农民改行当工人。我这次接触的农民虽然极少,就你父亲,还有那开车老不停抽烟的司机。但是,以你父亲为例,你说他是村里最好的木匠,水平最高的人。可是他给我喝的酒和蜂蜜水,却有严重的问题,没有经过权威、专业的部门检验和检疫,就私自饮用和供人饮用,这是严重地不遵守规矩和法律。第……」
蓝必旺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