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莲为父亲、母亲,而初来乍到上岭村的新蓝必旺,面对分离三十三年的亲生父亲蓝保温、母亲韦幼香,纵使有千般的惆怅和万般的无奈,也得忍受和接受。
此刻,蓝必旺站在上岭村的土地上,面对自己的亲生父母,被众多的人议论和围观。这是他陌生的土地和人们,贫瘠、肮脏和丑陋。站在土地上和民众中间,他感觉自己像一棵城市公园名贵的树,被移栽到了深山老林。而根本上说他就是属于这里,眼前的父母与他骨肉相连,像根连根的树,围绕他的也都是同宗同源的乡亲,像同一片山林的鸟兽。但他还是心有不甘呀,一个人被打回原形成为妖怪,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可是事到如今或事已至此,又能怎么样呢?错误的幸福已远在天边,血脉的双亲却近在眼前。
蓝必旺跪下,向蓝保温和韦幼香磕头,并唤他们「爸」和「妈」。在亲儿子称呼之前,蓝保温和韦幼香早已经喜极而泣,此刻更是热泪滂沱。他们也给亲儿子跪下。还有嫁到远方特地回来的大女儿——蓝必旺的姐姐,四个至亲的人抱成一团,像一个巨大的粽子。
罗家这边,也在众目睽睽中认父认母认子。但场面或动作显然没有蓝家的大,首先是罗光灯没有给亲生父母下跪,他只是抱拳作揖,看上去像是社会上小的给大的行礼。在上岭村人看来,这已经很难得了。这卵仔在还叫蓝必旺的时候,横行霸道,为非作歹,打骂父母是常有的事,哪里懂得或讲过什么礼节呢?亲儿子不跪,亲生父母岂有还跪的道理?只见罗仕马、苏莲夫妇过去,每人抓住儿子一只手,父亲是用力攥,母亲是温柔地抚摸,总之是不撒手,像是不愿再失去一样。
眼泪肯定是有,只是不流出来而已,或许是他们眼中的泪水,都被脸上堆满的笑容掩盖了。
然后是罗蓝两家互相致谢、问候。蓝家对罗家的感谢是相当真诚的,因为罗家把蓝家的儿子培养得那么优秀,可谓大恩大德。如果不是罗仕马夫妇阻止,蓝保温和韦幼香就给他们跪成了。罗家对蓝家的感谢也不见得不真诚,谢谢你们养育我们儿子这么多年,表达的都是一个意思。罗仕马夫妇只是比蓝保温两公婆缺少一个要下跪的动作。但没有这个动作,一些上岭村人看出问题来了,那就是,蓝家教养的儿子跟罗家教养的儿子差别太大,简直一个天一个地,或一条龙一条虫,罗家不是很满意。但这是可以理解的。环境不一样,能力不一样,成人就有差别,就像瓜果,长在温室大棚的肯定比露天的强。露天风吹日晒少肥,能存活下来就算不错。再说错也不在罗蓝两家,而是医院。医院也认错了,赔偿了罗蓝两家各一百万。说到这赔偿,感人的一幕出现了——蓝家把获得的一百万赔偿,坚决送给罗家。而罗家也把获得的一百万,执意送给蓝家。蓝家的理由是罗家为蓝家培养儿子,肯定不止一百万。罗家的理由是,不差钱。两家人将钱推来推去,像踢球一样。上岭村人见证了这场不图钱只讲情义的比赛。最后的结果是,蓝家被迫接受了罗家的赠予,不仅一百万送不出去,还多了一百万。产生这个结果的关键人物是蓝必旺,现在应该叫罗光灯了。罗光灯见两家为了不要钱推托得面红耳赤、声嘶力竭,他大声一喝,像一名威严的裁判吹了哨子,将钱判给了蓝家。在场的人都为罗光灯这个大方无私的行为感到震惊、佩服和欣慰,毕竟眼前这个公正的裁判,曾经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人呀。
上岭村人来不及跟刚刚变身、变好的罗光灯喝上几杯,便只见他走了。他先是跟随然后是引领亲生父母,昂首阔步地走向停在村口的一辆豪华车——劳斯莱斯幻影,但没几个人知道这辆车的名字和价格。有的村民说这辆车好贵,要三十万哦。马上有另外的村民反驳三十万哪里买得?起码三十五万。当时居然没有一个人想到要问为养父母和罗光灯送行的蓝必旺,因为这车原本是他的。
蓝必旺将养父母和他们的亲儿子罗光灯送上车。他看着他坐来的车开走,望着优越的生活和富贵的命运远去,像遥望划过天际的流星。他心里非常清楚,他过去拥有的一切,已经有人继承。不说别的,刚刚离去的一千多万的劳斯莱斯车,已经不是他的了。还有曾用三十多年的姓名,也不再属于他。他现在是蓝必旺,是上岭村农民蓝保温和韦幼香的儿子。他的血和他们的血息息相关,情感甚至也和他们有天然的亲密——他对父母的那一跪和那一声呼唤,是情不自禁和发自肺腑的。他们不能没有他这个儿子,他也不能不管亲生的父母。他的命运和人生可以被愚弄,但是骨肉亲情却是根深蒂固。
上岭村春季的这个日子,乍暖还寒。
权
马到成功集团总裁的职位,换人了。新上任的总裁也叫罗光灯,但不是原来那个罗光灯。此罗光灯人高马大,肤色黧黑,像极了董事长罗仕马。而离任的原罗光灯则斯文弱小,白白净净,过去人们都说像他妈,现在肯定连这个都不能说了。
集团高管和部分中层干部,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原来的总裁罗光灯是董事长的假儿子,新任总裁罗光灯才是董事长的亲儿子。三十多年前,董事长的儿子在县里医院出生,出院的时候其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