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声而笑。
夏世杰猛地抬头,一时却语塞。
他脑子里乱成一团,却瞬间从心底深处冒出一个念头——她说得很对!
原来,他们果然是最亲密的兄妹,也是最了解彼此的人,就像这一次,他听见父亲说,夏蝉要杀死他,竟然没有半点儿怀疑,下意识就相信了。
大概他也很明白,自己从小疼到大妹妹,本就是这样不择手段的女人,只是他以前尽量去欺骗自己,让他自己相信,阿婵是好女孩儿,是他宝贝小妹妹,而且,阿婵就算是个坏女孩儿又如何,她祸害别人,欺负别人也无妨……
夏世杰没再多说,扭头离开。
夏蝉也再没有挽留,只是目中闪烁着一丝说不出的诡谲的光。
这一双亲密无间的兄妹之间,从此相隔巨大的鸿沟,再也找不回过去。
天气一日比一日热。
罗娘她们制了一大堆冰块儿,用模子做成各式各样的小块儿,梅花形状的,三角形状的,苹果样式的,还有四四方方之类的小块儿,拿油纸包好,搁在保温的食盒里面,从外面招来一堆小乞儿,把他们用热水洗刷干净,换上整整齐齐的天蓝色粗麻布的袍子,一人又戴上一顶小帽。
帽子上拿绣线绣了——‘冰天雪地’四个大字,底下还有一排地址。
红尘买了一家商铺。铺子原来是个小面馆儿,后来关门大吉。正好就让她盘下来,还没想好干什么用,夏日一到,干脆就经营些冰品生意。
如今永安城冰卖的很贵,就连权贵之家也很难敞开用,她们经营这个,保准有赚不赔的。
红尘专门淘了方子,做了点儿特别的冰品,什么炒冰沙之类,那些冰块儿。有一小部分也加入果汁,不过,这种必须限量,主要是容易坏,比不上纯粹的冰好保存,得现买现吃的。
一群女孩子生意都做到女学里去。
女学里的学生十分捧场,连先生们一下了课。也一人捧着一大碗冰沙享用。
不过女孩子吃得太凉,对身体不大好,有几个先生对这方面卡得很严格,每天只允许一个学生吃一小盅,多了不成。
郡主府还没有完工,不过到是学那些权贵人家先造出来一个大冰库。
红尘围着一条貂皮斗篷,坐在铺着棉褥子的软榻上。呆在冰库里读书。这种滋味,没享受过的人是不知道有多么爽快!
“小姐。”
罗娘走下石阶。冻得打了个哆嗦,再一看自家郡主小姐的模样,无语半天,才哭笑不得地道,“大云寺的戒言大师来了。”
戒言?戒严……这都什么法号。
红尘坐起身,把脚伸出去,又一下子缩回来,笑道:“既然是高僧,想必不介意我在冰库招待贵客的,请他进来。”
罗娘张了张嘴,还是决定拿件厚棉袍再去招呼人家,随了自家小姐的意算了,外面的天气酷热,她们家这位又怕热的厉害,甚至动了要去抓几只鬼怪搁在屋子里降温的心思,为了不往家里找鬼,这点儿小事儿,还是别和她计较。
人家戒言大师果然一点儿都不在乎,是个胖乎乎,满脸和气的大和尚,一见红尘,便道了声阿弥陀佛,连连道谢:“这几日本寺处置逆徒,就连戒慎师兄和戒行师兄的弟子也牵扯其中,没能及时前来致谢,还望郡主见谅。”
红尘失笑:“行了,也别客气,大师放心,我不是多嘴多舌的人,这件事儿我也是误打误撞才撞上,保证不会再和别的什么人说一言片语,事实上,我都不知道前因后果。”
戒言也有些不好意思,连连道:“郡主哪里话,本寺上下,多亏了郡主援手,感谢还来不及,怎会有顾忌?今日戒言只为道谢而来。”
别管信不信吧,反正红尘就当自己信了。
戒言也笑眯眯解释了下:“经本寺诸位长老查明,是北燕的使臣重金利诱,还拿捏住寺内两个弟子的把柄,才威胁他们,一则泄露万佛塔的信息,二则盗窃经书,幸亏郡主机警,我等早有防备,否则经书有失,真是对不起我大云寺历代高僧了。”
他叹了口气,目中也有些忧虑,佛门弟子,竟然让邪魔外道引出心魔,闹出此等事端,对他们大云寺的声望毫无好处,他们也不愿意消息外传。
可这种事儿,怎么也瞒不了,还不如大方一点儿,到显得光明磊落,有佛门四大皆空的风范。
戒言摇了摇头,放松心情,和红尘说说闲话,喝了杯茶,热茶,在这样的冰室里喝着热茶,感觉还不错。
“可惜不合养生之道……”
坐了一会儿,戒言状似无意,轻描淡写地道,“我听说,夏家已经声名,夏家大小姐夏蝉之母,当年故意换女,抱走了夏家的嫡女,把自己的女儿换给夏家,如今夏家知悉一切,已经将夏蝉除名,从此各不相干,至于夏蝉之母顾氏,交付有司问罪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