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了许多。
十几年前,跟着老盲流瞎混的时候,老盲流曾经告诫过我,说我心思太活络,不到死地不下死手,可一旦落了死地,又是个不会回头的性子,处事不得方圆,生死拿捏不住方寸。
不知道是不是命运的嘲弄,这个让我堕入黑暗深渊,身陷囹圄八年的老骗子,偏偏也是这辈子最了解我的那个人。
此时此刻,又应了这老盲流的断语,生死之间,我又激起了性子。
我往后退了几步,突然停下了脚步,冷笑着看着身前十几个愣头青们,我知道,眼前的愣头青们已经落进了我布好的陷阱。
这胡同挺长,给了我很好的纵深,这胡同同样窄巴巴的,堪堪只能容两个人并肩子通过,恰好是个搏命的好地方。
要是在开阔地里,给我一副熊心豹子胆,我也不敢玩什么骑兵连进攻,可现在这胡同一限制,眼看给了我闪转腾挪的空间。
孙子兵法曰,夫地形者,兵之助也。
然后风、林、火、山。
我突然停住了脚步,大吼一声,来啊来啊,今天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谁特么再退谁是孙子!
我这一咋呼明显是出乎了这帮人意料,一个个拎着木头棍子迷三愣四地看着我,不知道我这是犯的哪门子神经病。
我要的就是这一愣神儿的机会!
我弯腰低身,朝着最前头的小伙子猛地窜了过去,嗷地一叫,用尽了全身力气冲进了小伙子怀里,脑袋狠狠向前一砸,大脑门儿正磕在这小子鼻梁骨上,那小子哎呀一声惨叫蹲了下去,棍子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眼看着这排头兵就没了战斗力。
身后两个愣头青看我暴起,一起挥着棍子向我扫来,我弯腰捡起地上棍子往上一架,两根棍子被我架住了其中一根,也不知道这棍子是啥材料做的,惦在手里就觉得挺实轴,我这硬碰硬地一架,就听咔嚓一声脆响,两根棍子瞬间劈叉成了四截。
这一下劲儿挺大的,这小子甩着胳膊往后一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我后腿蹬地硬生生吃了这暗劲儿,就觉得拿棍子的手跟过了电似的麻酥酥的。
我这一分心,左边另一个愣头青的棍子就砸了下来,我一抬头这棍子正好落下来,就听咔嚓一声脆响,棍子正好抽在我左脸上!
当时就觉得脑袋瓜子嗡的一下炸了一声,眼巴前就开始冒星星,左脸蛋子就跟让重锤砸了似的火辣辣钻心疼,嘴里血腥子味儿一个劲儿往舌尖上涌,我一口气儿没压住,张嘴吐出小半口血唾沫。
我不敢露怂,硬抬起头来,咬着牙瞪着眼发狠说,来啊,再来一下啊,就特么这点儿劲儿啊?!
这小子没想到我这么能扛,明显心虚地愣了一下,我要的还是这一愣的工夫,右手刀片从俩指缝里露出来,刀片顺着木头棍子竖着擦了上去,就看着一溜儿木屑从棍子上扬了起来。
这小子不知道我手里是什么物件,一看这阵势慌得就想撒手,我这刀片儿亮了刀锋,死咬住他不放,顺着棍子就爬到了这小子手上,这小子还想撒手,已然晚了半刻,小刀片儿狠狠划在了他手掌上,瞬间撕开了一条大口子,眼看着血就糊地一下涌了出来,手里棍子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这愣头青也是怂包,没看清我手里的刀片,以为我拿了什么家伙,捂着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嘴里嗷嗷叫着,这疯子拿刀要杀人啦,这疯子拿刀要杀人啦……
愣头青一边嗷嗷叫着一边甩着手,眼看着又抹了一地的血印子。
我这一下没收手,要的就是这视觉冲击力,这小子一嚎,眼看着后头十几个小年轻都愣在了那里,没承想我还带着凶器,我算勉强镇住了场子。
其实我知道,我这一套小连招也纯是硬连出来的,我一下莽了三个人体力已经消耗了大半,这些年我跟着表哥在北京东奔西跑,干的净是体面活,这刀头舔血的手艺早就荒废了大半,这时候也就还囫囵着撑个人形。
这帮小子不敢再冒进,说实话我也真冲不动了,就这么又僵在了胡同里。
我倒是也不着急,发了疯的脑子里现在就转着一个念头,再拖一拖,再拖一拖模特那闺女说不定就安全了……
坏事儿还是坏在了大狗熊和司机身上。
我正呼哧呼哧喘着,就听胡同口上这俩草包又开始聒噪。
就听大狗熊喊,愣啥呢,都特么上啊,就是个刮胡刀片儿,看把你们吓得!谁干死这小子,我出五万块钱!
司机也跟着喊,杀什么人啊,都是特么当年掏包的小手段,估计也就是个掏包贼!特么啥年月了,还拿这破活儿出来亮,当自己是特么非物质文化遗产继承人啊!他能划三个,能划你们三十个吗?并肩子冲他啊!这俩草包终究还是戳穿了我的底细。
没人会害怕一只阴沟里的老鼠,即便这是一只发了疯的老鼠。
我的底牌被揭,彻底陷入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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