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于青砖铺成的小路,她黑色袍子随风而舞,广袖之下手已紧握成拳,这就是某种决意。
然而,在路过一个拐角时,麟青砚错愕了。
她看着那一袭白衣的人,擦着眼睛反复看了好几遍,直到确定自己并未看错人,又目瞪口呆。
贵为大炎大理寺少卿,一念之下万千生死,她自有那居于上位者的淡然,亦有那份甘愿承受风暴的刚直。
可在看到这老人时,麟青砚却低下了头,甚至双膝跪地。
身子微微地颤抖,连话语都战栗,好像内心那一点小心思被看得一干二净那样。
她轻轻地说:“祖师,您……终于回来了?”
祖师——把雷法一道开拓至极限的老天师的确担的上这一称呼。
这个老人从许久以前便不在过问朝政,孤守于塞北苦寒之地,而今他掀开兜帽,看了眼跪下的惊蛰,却是皱眉:“站起来。”
“……嗯?”
“站起来,我说让你给我跪下来吗?!”他很不高兴。
没有常人预想的严肃,这个老爷子淡淡地说:“青砚,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既然周边没有外人,你何必那么紧张。”
麟青砚闻言才缓缓站了起来,提着的心却未放下。
她心中想这太过巧合,怎么可能自己刚一有觉悟就碰到祖师了。
她看着祖师,看着他白袍之下几乎覆盖于全身的源石。
哪怕是长寿如萨弗拉,两百岁都是高龄垂死之时,而老天师三百岁高龄却神清气爽,无外乎是他与源石融为了一体。
此刻,老人那化作晶石一般的双眼眨着:“你有杀心,亦有决意,有悔过,亦有突破,很好。”
“祖师,我——”
“我知道,你无非是想说自己有要事相忙,先行离开。”
老天师嗤笑一声,“可有太多的人用过这个借口,青砚,你是年轻一辈的翘楚,未来你极有可能继承天师府的衣钵,何必为了外人拼命?”
惊蛰苦涩地勾起嘴角,她果然被看穿了。
这个女人想劫狱,庄宁应当被关在大理监狱,她作为少卿,利用种种法子带他出逃,未尝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
“我劝你放弃。”老天师直白地说。
“我知道这很危险……”
“我的意思是,你根本没有必要冒这个险。”天师的声音透露着一丝古怪,一丝诧异,“你觉得是谁呼唤我回来的?”
麟青砚死水一般的心突然多出了波澜,一个想法浮现,继而她的呼吸也因为震惊而屏住:“难道?”
“你可以这么想。”老天师轻轻笑了,“叫我来这里的,就是博士。”
他看着头顶变色的风云,好像在注视某个更加久远的存在:“不要擅自行动。”
“再过几日,看看这天地会有怎样的变化吧?”
……
……
大理监狱,一片阴暗潮湿的气息,饶是如此,太傅仍正襟危坐。
虽然被监禁,但如今他官职还未被剥夺,往日的威望尚在,倒是没有几人难为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