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宣布,嘉乐将代替他训练他们后,他们就变了一副样子,我知道,他们是想给嘉乐一个下马威。男尊女卑的时代,他们无法忍受自己被一个女人统率。
嘉乐今天穿了一身红袍,腰间系着的绳子勒得很紧,她环视一圈,底下的人和她对视,有人把手放在唇边,吹了一个悠长的口哨。
我跟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个壮汉,满脸胡鬓,他懒散地抬眼看嘉乐,眼里不屑:「我说,女人就不要来凑热闹了,战场可不是你们过家家的地方,待会儿被我们打得哭鼻子了。女人就该待在后院,跑出来抛头露面真是不嫌丢人。」
底下的人随着这句话,一起哈哈大笑起来。梁玉并没有告诉他们嘉乐的身份,这也是嘉乐的意思,所以在现在他们的眼里,嘉乐只是一个长得好看的女眷。
嘉乐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从边上抽出一根木棍,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一棍打在男人的腿上,她用了十足的劲,那壮汉吃痛地叫了一声,弯下身。
嘉乐执着棍子,朝他冷笑道:「你瞧,我用棍子也能打倒你。若是这样说来,连女人都比不过的你,又算什么东西。」
众人哗然。有人碰了碰壮汉的手臂:「黑狗,差不多得了。」
叫黑狗的壮汉冷哼一声,到底还是没有说话。
我上前几步,抽出手绢,给嘉乐擦了擦额头,温柔地开口:「哎呀,怎么连汗都没有,看来你连劲儿都没使啊,这未免也太快了些。」
黑狗挣脱身边人的手臂,朝我吼道:「你,什么意思!」
我抬眼看向他,道:「这位黑狗兄弟,我只是小小女子,说出的话都是不过脑子的真心话,我想你必定不会和我一般较量。若是得空呢,我还是提议你再去练练,毕竟大放厥词也是要有实力的。若是前脚刚放了话,后脚就被人打得无能狂怒,那可真是丢人了。」
我重重地咬了咬「黑狗」这两个字,黑狗颤抖着手指我,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话,他的脸气得通红,嘉乐在我边上颤抖,她努力憋笑。
我把手绢甩了甩,折起来,道:「那我就不打搅你们操练了,不过也是,和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待在一个地方,总让我觉得胸闷,我得快走,免得被传染得也没了自知之明,那可真是吓人。黑狗兄,你瞧你满脸通红,改天我找个医师来给你瞧瞧心脏,心若有问题,可上不了战场,受到惊吓可不就一命呜呼了。」
嘉乐咳嗽两声,朝我挥挥手,她很努力地抑制着自己的嘴角,让它不要弯上去:「好了,好了,你先回去吧。」
9
回到屋里,我找了信纸,提笔在纸上落下一句话:边域三城已入囊中,只待异军来犯,一举剿灭,便以救世之名夺位。
笔落下,我想了想,又提笔在后面写:今秋潇潇,望枯叶忆思君,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夜不能寐,食不下咽,昨夜君入梦,两水鸳鸯交脖缠,泛滥春水入河海。
我满意地点点头,放下笔,把信送了出去。
纸卷散落,底下席位坐满了人,他们神色各异,只是一样凝重,高位上的人捂着脑袋看起来很头疼,很快,外面有人带着信纸回来了。
暗七挥挥手,他的目光聚集在手上的那一张宫殿兵防图上,他在一个月前恢复了记忆,也因着这记忆,他知道了前世的死因,是愚忠。他为这个国鞠躬尽瘁,却最终死于无能的帝王之手。
他在阳关峡苦苦坚持了很久很久,以为会有人来救他们,但没有,粮草被扣下,旗帜终于破败,而他跪于两峡之间,尸山血海中,无数的箭羽插在他的身上,他死于万箭穿心。
最后,他只是想,内城似乎,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思绪回溯,他摆了摆手示意:「读。」
白面书生朗声念道:「边域三城已入囊中,只待异军来犯,一举剿灭,便以救世之名夺上位。」
念完这一句话,书生的声音顿住了,他张嘴继续:「今秋潇潇……」然后再度停住。
暗七疑惑地抬起头:「不是还有话,继续念。」
书生涨红了脸:「今秋潇潇,望枯叶忆思君,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夜不能寐,食不下咽,昨,昨夜君入梦,两水鸳鸯,咳……交脖缠,泛滥春水入河海。」
底下传来一片猛烈的咳嗽声,他们有人歪头看向屋外,有人低头看着酒壶,暗七猛地抬起头,他压低声音,道:「不许念,信拿过来。」
「咳……」齐琅抬起扇子挡住下半边脸,玉骨扇,如玉面。
「既然消息传来了,大家都各自归家准备。」他的语气变得肃穆,「我们要打一场硬仗了。」
待到所有人走光了,齐琅踱步上前,他背着手笑了两声,道:「七兄,看着不识情欲,实则,啧啧,玩得花啊。」
暗七从纸卷里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了齐琅两眼,半晌,他开口道:「玩得再花,也比不过齐兄,毕竟不是谁都能和齐兄一样,陪着公主在书房里玩。哦,我忘了,上回还有假山,齐兄,啧啧,玩得花啊。」
这场争斗,以齐琅愤怒甩袖离开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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