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我死扛着,再死扛着,就像一脚踩空的六年来,我每一天都想重新活出个人样。
我死扛着,再死扛着,我拼命抬起头来。
然后是警笛声突然传入我耳中,我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而后视线再次模糊。
眼前的世界,黑沉沉地突然消失。
……
我是从病房里醒过来的。
醒来的时候正是午后,窗外透着光,阳台上放着一盆碧妖娆的绿萝,模特趴在我身边正打着呼。
我挣扎着想要起身,一下惊醒了模特,模特跟触电似的蹦了起来说,陈加,快躺好,你再顾涌你这骨头别长歪了,本来人长得就挫,再落个残疾上哪儿说理去。
当时模特头上缠了一圈厚厚的纱布,我就觉着迷迷糊糊地有个大蒜精在我眼巴前晃悠。
我说,我这是死了吗,阎王殿里怎么还有大蒜精啊?
纱布里传来模特瓮声瓮气的声音说,陈加,你这张碎嘴啥时候能积点德啊。
模特的大眼睛从纱布的缝隙里扑闪着,泪盈盈的目光里倒映着我憔悴的身影。
眼前的一切都如此真实,我确认我还活着。
我咧开嘴看着模特呵呵傻笑着,即便是卑微的老鼠,也总有要活下去的念头。
人间不值得,可谁也不想去死。
几乎是听到声音的下一刻,表哥和小李一下从病房外头冲了进来,我没想到今天人来得这么全乎。
那天表哥是真动了情,一米九的汉子在病房里哭得稀里哗啦,拉着我的手又是抹眼泪又是擦鼻涕,目测给病房省了一包纸巾。
表哥边哭边说,表弟啊,你可算醒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给我表姑交代啊。
表哥算是我妈的一个远方表侄,我们两家本就沾着亲带着故,六年前我一脚踩空的时候,是表哥叫我来的北京,给了我一口饭吃,我打心里一直承着表哥这份情。
我说,不至于,咱这年纪轻轻挨几棍子扛得住。
我呵呵干笑两声,就觉着全身上下一阵钻心似的疼,忍不住哎哟一声,模特幽怨地说,陈加,你早晚死在你这个逞强上。
小李机灵,往我身子后头垫了个枕头,扶着我靠在床头上,这才算缓过一口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