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走来一个女生,是穿着校服的何露。
她说:大晚上,跑步锻炼身体呢?
我说:何露,我要怎么才能找到你?
她愣了愣。
我说:想见你一面,太难了。
她说:是吧。
我说:就真的不能告诉我你住哪吗?
她好像回过神,略带慌张的说:啊,就在你家附近的小巷子里。
我们沿河边走着。
我说:何露,死,是什么呢?是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么?
何露说:是永远停留在时间的某一刻。
我说:如果能停留在最幸福的那一刻,不是很好?
她摇摇头,说,幸福,是因为知道明天会更美好。没有未来,其实是一种酷刑。
我说:你放弃未来回到过去,也很痛苦吧。
她说:快结束了。
我算了算时间,确实,距离七月,我的死期,已经很近了。
我说:他们还是吵架。
她说:你不会把礼物送反了吧,你妈收到皮带,你爸收到花。
我说:和礼物无关,还是出轨的事。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对出轨的向往。妈的。
河边的一条街上,有一家小卖部,我走过去给她买了瓶可乐,帮她拧开,她喝了一口。两人相识这么久,在可乐这件事上倒是越发默契。
她说:对了,你作业写完了没有?
我摆摆手,我大半年没看书,现在翻开作业,那个在地面上欢快运动的小滑块,已经不知何时上宇宙中欢快运动去了,让我写作业,还不如让我现在就去死。
后来,我在河边蹲了下来,点了根烟,深吸了一口。她瞪大眼睛问我:哪来的烟?
我说:刚在小卖部买的。
她说:掐了。对身体不好。
我说:得了吧,我就算想,也没时间得肺癌。
她伸出手,抓过我的烟,奋力一丢,丢进了河里。我扁扁嘴,算了,干脆拿出烟盒,也往河里一丢。六月的小城,汛期刚过,河面愈发平静,只发出轻轻的落水声。
我对何露说:大姐,讲讲未来吧。我的同学们都怎么样了?
何露说:去了全国各地,工作学习。有些西装革履,有些衣不蔽体。
我说:他们还会回母校看看么?
何露说:偶尔吧,后来学校被拆了,也就没什么人回来了。再后来,同学聚会,比车子,比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