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盏最明亮的灯笼被挂在娘亲的牌位前。
爹爹一夜之间仿佛变了一个人,他将全部的精力用来教我为君之道。
爹爹用了四年的时间清理了朝堂上残余的旧帝党羽和贪官污吏,封我为帝姬,禅位于我。
他如同那日一样,蹲在我跟前,双手放在我的肩上:「你要做一个好女帝,要让你娘亲一辈子都在宗庙里放着,受他们这些人的跪拜和香火,知道吗?」
「好。」我应道。
他想像小时候一样来摸我的头,最后却垂了下去:「爹爹对不起你,爹爹不要你原谅爹爹,爹爹不是一个好爹爹,爹爹这辈子只能顾你娘亲一个人,顾不到你,下辈子,爹爹当牛做马还你。」
我想和他说爹爹我爱你和娘亲,我从来都没怪过你。
可我没说出口。
后来许多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这一天我没有把这话说出口。
为什么呢?
21
爹爹回了以前的府邸,在娘亲的祠堂里住下了。
他不怎么和我见面,我去看他,他也极少见我。
直到某一天,他吐血不止,昏倒在了府里,我才知道他日日服用五石散。
我骑马跑去看他,他倒在祠堂的地上,衣袍敞开,浑身热得泛红。
他抱着娘亲的牌位躺在地上,流着泪小心翼翼地亲吻牌位上的名字。
太医说了,他没多少日子能活了。
他朝我招手,似是还不清醒,他问我:「你知道窈娘吗?」
我心里泛出苦涩。
他又接着说,自言自语,疯疯癫癫,又哭又笑:「她救了我,我给王员外的儿子抄书,抄错了字,犯了忌讳,王员外的儿子带着小厮打我,是窈娘拦住了他们,还用她的帕子给我包扎了伤口。我问她是谁,她说她是来王员外府里卖唱的,希望我这样的清白书生不要嫌弃她这种人的帕子。」
他低喃着,双目失神,「窈娘是哪种人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救了我,我要将她的帕子还给她。我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一身的伤,要悬梁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