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天考试日,上午的科目结束,医院打来电话通知增强尚利军的ct结果出来了,医生说的挺专业的,癌变三分之二,门脉发现癌栓,淋巴有转移,少量腹水,最关键的是肿瘤在靠近大血管位置,不好动手术,建议进行介入治疗,尝试靶向药。
尚楚也没听明白什么意思,就抓了几个关键词,大概说的是肝癌晚期没救了,手术也没效果,现阶段就拖呗,能活多久是多久,有钱就活的长点儿,钱不够就死的快。
他“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又问还能活多久。
医院那边似乎已经默认了尚楚是个不孝子,见他反应冷淡倒也没多吃惊,实事求是地说半年已经是比较理想的生存期。
“半年是吧?”尚楚点点头,“那行,知道了。”
“要告诉病人吗?”护士说,“一般我们都是先告知家属,由家属决定是否通知病人实情。”
“随便吧。”尚楚坐在床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没点上只叼着过干瘾。
“你不在我们怕控制不住病人情绪。”护士被上回尚利军发飙大闹病房搞怕了,委婉地表示,“毕竟你爸他。。。。。。脾气比较暴躁。”
“哦那就先不说,等我去了再说。”尚楚说道。
“你什么时候过来?”护士松了一口气,问他。
“晚上吧,”尚楚嘬了一口烟屁股,没滋没味的,于是一口吐了出来,“我下午还考试。”
小护士在那头细声细语地吐槽了一句,大概是说他考个试连亲爹都不要了,真是白眼狼。
尚楚也没放心上,他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谁都知道肝癌一发现就是晚期,活不久的。
尚楚心里好像压了一块石头,他反复开解自己说他已经尽力了,为了尚利军拉下面子到处借钱,他做得够好了,但每说一次,那块石头就变得更沉一分,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堵得他喘气都困难。
他握拳敲了敲额头,把手机关机,躺倒在床上合上眼,强行清除掉关于刚刚那通电话的记忆。
下午最后一门考警务常识,知识点比牛毛还多,贼烦人。
最多活半年?死就死吧,活着也是烦人。
他在脑袋里过了一遍知识框架,又掂了掂考完的前几门,他自认是尽全力了,各科都发挥的不错,至于拿不拿第一,听天由命吧。
也有肝癌治愈的案例吧?难道就一点希望都没了?算了,就让尚利军也听天由命去算了。
都说白艾泽是天才,他之前一直不愿意承认自己比不过白艾泽,但普通人怎么能和天才比呢?
介入治疗是什么意思?能有用吗?要多少钱?还有什么靶向药又是什么?他用得起吗?
。。。。。。
“考试”和“肝癌”两个关键词反复在脑子里出现,像是电视新闻底下的滚动字幕交替出现,然后“滋”的一声,电视画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白。尚楚突然觉得呼吸困难,用力捶了捶心口,像离了水的鱼那样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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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尚楚到了考场,座位是按照上回考试成绩排的,白艾泽坐第一排第一个位子,尚楚在他后头,再往后是宋尧。
两点开考,宋尧在一点五十七分踩着点匆匆进了教室,书包往讲台上一甩,趴桌上喘气。
前面的位置还空着,监考官开始拆密封袋准备发卷了,首警对考试纪律抓得很严,一旦发卷就不允许再有人进出考场,迟到一律算作零分,取消该场考试资格。
尚楚皱眉,转身小声问宋尧:“白艾泽呢?”
“他发高烧了,”宋尧说,“我出门的时候他正穿鞋呢,让我先来顺道帮他带瓶水,估计正在路上马上就到。”
发烧?
中午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烧了?
尚楚心里隐约有了一个猜测,但还是忍不住担心白艾泽,是不是前些日子照顾他妈被传染了,他平时看着挺强壮一人,病了会不会扛不住?
“还有人没到?”监考官发现了有个位置空着,蹙眉看了看表,“再等一分钟,要是还不来就算了。”
“老师,”宋尧见白艾泽还不来,着急地举手,“我舍友病了晚点来,能不能等等他啊?”
“纪律就是纪律,”考官严肃道,“不能因为任何一个人破例。”
“可是。。。。。。”
“再不保持安静就出去!”考官拍了下桌子。
宋尧不情不愿地噤声了。
尚楚心急如焚,笔尖一下下地敲着桌面,敲到第六十二下,监考官在白艾泽的答题卡上画了一个硕大的“X”,说道:“发卷,一人一张往后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