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
她就毫不犹豫地点头。
令无疾就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说:“看起来我确实根性深重啊……”
他既不是对自己的现状感到不满,也不是感到满意,他只是一如既往的得过且过而已。
“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要问我这种问题?”
羽斯缇萨·里姿莱希·冯·爱因兹贝伦就问。
“我只是在想,从你的标尺来看,说不定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观点。”
“标尺?”
“我无意冒犯……”
“像你这种人说这句话简直就像是在说你就是要故意冒犯的一样。”
令无疾想了想:说不定还真是这样。
可他还是继续往下说:“因为你之前的人生,貌似都只是为了那个救济全人类的愿望而活吧?也就是说,为了达成那个目标,你甘愿把自己当成祭品投入到大圣杯中当那个系统的核心,虽然现在或许多出了一条愿望,不过,那条愿望应该跟我没有什么关系,所以你应该是能站在一个客观的立场,用那条近乎空白的标尺来度量……”
“所以,近乎空白,就是你对我的评价吗?”
她打断了令无疾的言语,说。
令无疾倒也不想说得这么过分。
不过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冬之圣女应该也不是会对这种评价生气的人才对吧?
“人类不可能永远都是一成不变的。”
“可像你这种已经实现了灵魂物质化的人……”
令无疾一想到她在重新变成人类之后,她好像也多出来一个让人造人找到自己的出路的目标,所以也无法判断她的知性的成长到底算不算得上这方面,而且真要是这么算的话,灵魂物质化就代表一个人的精神状态和思考逻辑以及愿望都永远不会更改的话,那么,这样的永生真的有意义吗?
不过是把自己变成一个机器而已吧?
“令无疾,”令无疾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别人用这种全称来叫自己了,但他并不觉得冒犯,甚至多少还有点亲切,他就看到那个白发红瞳的人造人紧紧地盯着他,说,“我本来也只是一个在圣杯中渐渐消亡了自我的AI,是你擅自把我唤醒,又擅自给我选择,如果有什么人改写了我一片空白的状态,那个人只会是你,你给我记清楚了。”
“可是讲道理……”
我好像也没有对你做过什么……吧……
但那个人造人双手按住了少年单薄的肩膀,眼神前所未见的认真,根本不允许令无疾发出任何辩驳。
于是令无疾只能咽下还没说出口的言语,但又去掰开她的手,但不知为何,在令无疾的手接触到她的那一刻,她却又闪电般地收了回去,令无疾也不疑有他,反正他也不太喜欢肢体接触,也就以为她也是差不多,就随意对她摆了摆手,然后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贞德的情况,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就径自离开了。
羽斯缇萨·里姿莱希·冯·爱因兹贝伦看着少年乘风离去的身影,心底莫名想起一句她不久前学过的唐诗:“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这句诗当然不仅仅只是在说那个少年,也是在说她自己。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也确实像那个少年所说的那样,除了那个虚无缥缈的愿望之外就是一片空白,就好像一张风筝,飘在云天之中,仅仅靠着那根细细的线来拉住她,不至于让她迷失在这个世界,可有时候,她又会想,如果那个愿望真的如少年所说那般没有任何意义,她又会度过一个什么样的人生?
想到这种问题,总是不免让她觉得有点恐惧,因为否定那个愿望,就像是否定她之前的人生,可她之前的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可言呢?所以她不免有点期待,但在这种时候她又不晓得该如何走下去。
她确实就像是天地间那只寂寞的沙鸥一样。
但她又不太想去找令无疾询问这种事。
想来如果去找令无疾,估计他只会嘲笑她这种人连自由都品尝不出来美妙的滋味吧。
当然这纯粹是她高看了令无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