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出乎意料的,贞德却摇了摇头,说,“我也有曾经差点被说服过的时候,只是,在我差点被说服的那一瞬间,我在想,如果放弃了这个梦想,那么我主让我再度来到这个世界,到底有何意义呢?”
“也许上帝就是一个无聊时会随手丢骰子玩的家伙呢?”
人造人只是轻声喃喃自语。
“什么?”
由于正处在适应新的身体的阶段,贞德的五感并不如她的意识还在蕾缇希娅身上的时候敏锐,所以并不能听清楚那个人造人的声音,就只是问。
但羽斯缇萨并没有多说什么。
她只是深深地看了这个病床上的圣少女一样。
有一瞬间,她的心底忽然掠过一丝阴冷的恶意:如果让她背弃对上帝的信仰,让这个圣少女堕落,那么,她就可以理解自己了吧?
这个曾经被称为冬之圣女的人造人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的某处开关被打开了,她前所未有地变得兴奋了起来,甚至想要立刻制定让这个圣少女堕落的计划,但她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只是沉着地对病床上的少女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不知为何,贞德只感到有一股漆黑的火焰在那个白发赤瞳的女性身上燃烧,将那个原本圣洁如冰雪般的人变成一朵漆黑的莲花,她困惑不已地想要挣扎起身,再去看那个人的背影,但又仿佛只是幻觉一般。
她再度全身无力地躺了下去。
然后头疼地按住了额角。
而已经走出门外的冬之圣女则是捂住了脸,像是忍不住想要笑了起来,在这一瞬间,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令无疾总是想要推倒表里世界的门墙却不想统治这个世界,他只是想要看到这个世界的混乱而已,因为那个少年本来就对这个世界很淡漠,所以只有这些事或许能稍微取悦一下他。
“所以,我也想要这样。”
她并不是放弃了那个救济全人类的愿望。
她也不是想要放弃让人造人自己找到出路。
她只是某个地方,稍微坏掉了而已。
也或许,她只是嫉妒那个人居然能有那种虚无缥缈的理由,从而找到她降临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继续生存下去的意义,一想到这里,她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那个人失去了信仰,堕落之后的模样。
“所以,首先,要取得她的友谊。”
她自顾自地在心底盘算了起来。
“其次,要取得那个蕾缇希娅的友谊。”
她又恢复了以往那种圣洁清冷如冰雪般的模样。
“最后,要让令无疾同意,甚至说服他参加到这个计划之中,只不过……”
此时此刻,她蹙起眉头的样子都像是在担心天下苍生一样,完全看不出来她的心底流淌着对某个人深沉的恶意,虽然如果令无疾知道真相,或许会把这种感情称之为扭曲的爱意也说不定,反正无论怎么看,这种感情实在扭曲过头了。
“要算计他太难了一点。”
当然令无疾对这种事情不会感兴趣就是了。
你要说他多有正义感,那也算不上,但你要说他多邪恶,他也不会用尽手段逼迫别人顺从他的意志行事,这也是他刻意给自己定下的信条,用以区分他跟罗濠,至少不能让他自己走上跟罗濠一样的道路,不然等到几百年后,他用罗濠这种行事风格逼出来又一个天命所钟之人就不太好玩了。
第五卷:风雨如晦:第十九章:痕迹(1)
羽斯缇萨·里姿莱希·冯·爱因兹贝伦曾经问过令无疾,说让已经将贞德的灵魂分离出去的蕾缇希娅这么深入神秘侧真的好吗,令无疾表面上说没什么不好,但其实他很确定,他需要这么一个道标,一个明明已经看清楚了神秘侧的风景却站在门槛之外止步不前的道标,用来衡量他之后的作为。
其实赵素衣说他主动并不准确。
虽然他确实是在外界的“道”和“自我”之间选择了他自己。
但是,他的心态既不是主动,也不是全然无思无虑的被动,而是某种类似于“阴阳莫测谓之神”的状态,但这样的状态无益于他领会到那个“风雨如晦”的境界,所以他势必要做出选择,就像是他当初所想的那样,想要领悟那个境界,就要让整个社会陷入“风雨如晦”的动荡不安的状态,而在这个过程中,他的剑也就不必拘泥于具体的某个物事,甚至是演化成触及整个社会边角的“风雨”——
虽然令无疾觉得这种做法挺奇怪的。
为了向更上一层楼的剑术而主动破坏自己的心境这种事真的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