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值,正提着灯,从曲径里转出来。
他远远地看着我,嘴角渐渐勾起一个嘲讽、冷漠、决绝的笑。
那点笑意很快又熄灭了,他掉过头,转入别处黑暗里。
这样,挺好的。
我的心四分五裂的。
皇帝松开了我,看了我一会,忽然问:「皇后,怎么了?」
我难过得很明显吗?
皇帝,是个很敏锐的人。
我默了默,垂下眼,解释:「臣妾怕办不好陛下交办的差,两头都得罪了,到时,不知如何是好。」
我也确实为太后的寿宴忧心忡忡,恰好借这点忧虑来掩其他多余的情绪。
皇帝抚了抚我的脸颊,目光幽深:
「其实皇后也可以现在做选择,何必多费周折呢?」
我笑盈盈道:
「现在做选择,臣妾怕哪天就坐不稳这个皇后了。」
倘若皇后那么没用,等失去利用价值,很快就会被一脚踢开。
不是选择了哪一棵大树,就可以长长久久好乘凉的。
时局在变,即使站对了队伍,如果没有自己的实力,很快也会飞鸟尽、良弓藏。
皇帝隐淡地笑了笑:「皇后有志气。哦,对了,朕提醒下皇后,有时间,多在贺寿这个事情上下功夫,至于林妃那个案子,不过是丑闻一桩,能揭就揭过去吧。」
哦,皇帝要我忙贺寿这个事情,还有这层含义,他希望林妃这桩案子揭过去。
我笑得无可奈何:「臣妾也想,可是太后再三叮嘱,林妃身世可怜,又跟她投缘得很,无论如何,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男人和凶手,挖出来。」
皇帝冷笑了一声,「皇后还真是左右逢源,蛇鼠两端。」
很好,皇帝恼了,就拂袖而去,我可以清净一会了。
春甜在前头打灯,我慢腾腾地走回去,路过北府衙门,我渐渐放慢了脚步,门缝里漏出来一点朦胧的光,方才三公子掉头走的方向,是这边,他应该还在。
我正想着,忽然嘎吱一声,沉甸甸的朱红高门被推开了,有人阔步走出来。
巧得很,是我想的人。
只是,他那张矜贵浓艳的脸绷得紧紧的,无端地叫人生冷的神情。
他看见我,停住脚步,就站在高阶之上,望下来,那目光很冷,不说话,不点头,不问候,隔着冰冻三尺的冷漠,好像我们是世仇。
我不敢再停留,再看那样冷漠的目光,于是飞快朝他点了点头,迈开脚步,离开。
看三公子的模样,他恐怕是不愿意再同我有交集,好,很好,如我所愿。